文/柳影
一个周末傍晚，玩伴辑山和阳阳跑到我家，神神秘秘地告诉我：“快走，去看芭蕾，晚了就演完了。”三个小男孩一路小跑赶到室内走廊里，透过一扇早已封死的木板墙缝隙，向内窥探。一条细细窄窄的小缝，隐约看到有人走动，你争我抢占据最佳位置，轮到我，总算看清楚了，是女人澡堂。一个个女人，从更衣室出来经过的一段路，赤条条光溜溜的。这就是看芭蕾？是的，辑山肯定到，女人洗澡怎么就成了芭蕾舞呢？我弄不明白，两者之间有联系吗？里面的人似乎察觉有人窥视，大吼了两下，惊得小哥仨迅速逃离现场，作鸟兽散。
或是看了苏联电影《列宁在一九一八》中，有一段芭蕾舞天鹅湖的启发，极富想象力的小男孩竟把女人洗澡视为看芭蕾舞。后来校方又把木板重新处理，门缝彻底没了，欲视无缝了。
小男孩仅仅是出于好奇心，并无欲望邪念，才多大呀，七八岁而已。我知道，这件事不可让大人知道，知道了一定要挨训。
每天晚上睡觉前，生活老师要求每个女生取出个白的小盒，专用的，专门用来洗屁股的，是否洗了，洗得是否认真，生活老师要逐一检查。这事不回避男生，男生都知道。为啥女生每天要洗屁股，而男生则不需要，老师只说男女不同，女生不洗会生病。更多的道理，老师大人不讲，小孩家不好随便打听。
性，和性相关的话题，在六十年代极其敏感，是禁区是雷区，若敢越雷池一步，或半步，后果严重。
孩子问家长自己是从哪来的，许多家长会不约而同地搪塞：从阴沟捡的。阴沟捡的，哪里的阴沟？面对孩子的追问，家长不知所措，要么回避不答，要么含糊其辞，左顾右盼而言它。
一次小院里上初一的男孩朝阳，说北方是从他妈肚子里拉出来的。这句男孩之间的话，不知道怎么传到北方他妈那里，他妈怒不可遏，在众人面前严厉斥责朝阳，搞得朝阳以泪洗面，狼狈不堪，此后与北方结怨，彼此行如路人。孩子的话岂能认真，北方他妈的做法明显错误。那么，孩子究竟从哪里来，这一问题并没有得到大人正确的回答。
与性相关的问题，困扰着孩子，也困扰着大人，困扰着学校和社会，50年前的六十年代是这样，50年后的今天依然如此。
小强上小学二年级，班上的男教师调走了，来了位年轻的女教师。新来的女老师问学生们，新老师和原来的老师有哪些不同。有的说，原来的老师个子高、声音大，新老师个子小，声音也小；有的说，原来的老师是平头，脸上长胡子，新老师是长发，不长胡子。小强发言说，原来的老师长小鸡鸡，新老师不长。课后
女老师叫他到办公室，美美地收拾了一顿，说他思想不健康。回家后小强十分委屈，哭诉事情经过，问妈妈啥叫思想不健康。原来的老师是男的，长小鸡鸡，新老师是女的，不长，我没说错呀。
防治黄色文化向学校发展渗透，一些地方小学校展开预防工作，要求学生上交所有的黄色小人书、黄色画片等涉黄物品。小学生弄不懂，何为黄色不良读物，老师讲不明白，只好用最直白的方式说，就是不穿衣服光屁股的书和画片。第二天学生上交了他们婴儿时期的百日照、周岁照，都光屁股照片，搞得老师哭笑不得。
在小学、中学怎么进行性教育，一直令专家、学者、学校、老师、家长头痛不已。不讲不行，如何讲，讲多少，讲多深？学生家长也有不同观点，反对声音的观点是，这事不能教，躲、防还来不及，树大自然直，这事到一定年龄自然会明白的。看来有关性教育的讨论还需争论相当长的时间。
庆幸的是，在我小学三年级之际，我接到了较系统规范的性教育，启蒙老师是一本书，一本涉及到性的小书，一本被丢弃到校园垃圾堆的《速成节省手册》。小哥几个如获至宝，在寒冷的冬季，躲在雪窝窝苦读数日，书中专业术语多，在似懂非懂中争辩议论着，知道了男人、女人生理构造方面的差别，知道了小孩是从哪里来的等等诸多从前不甚明了、大人们又回避的问题。藏在雪窝窝草垫子下面的这本小册子后来不翼而飞被人偷走，贼人肯定是哥几个中的一人，可谁也不认账，此案变成了终生难以破解的无头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