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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二姨心就疼

2023年09月04日

老黑

星期天回到老家,我妈特意叮嘱,古历十一月二十九是二姨的忌日,给河南南阳的表哥打个电话。父亲打趣说:“你咋把你老姐的忌日记得这么准?”耳背的母亲似乎没听到父亲的话,感叹道:“唉,二姐走了三年了,她走时八十八岁的生日刚过了五天啊!”

我舅家在河南许昌县。1942年,我妈11岁,正碰上史上有名的豫北大饥荒。外爷外婆就领着他们兄妹七个四处逃荒,而在逃荒中,我妈被人贩子卖到了陕西,二姨落脚到了南阳地区的方城县。我妈大手大脚,能犁地、耙地、撒种、喂牛、起圈、赶马车干男人干的活儿,但小手小脚的二姨却心灵手巧,会绣花、纺线、织布,精通女人家做的针线活儿。每年的二、三月间,二姨就将自己织的布缝成衣裳邮给我家。我们兄妹常常高兴的取回邮包,就急着要拆开它,试穿自己的衣裳,念叨二姨,盼着会织布的二姨来陕西。

1980年古历二月的一天,我回到家中,还未进屋门,母亲就拉住我的手,脸上呈现出少有的喜悦说:“你二姨来了!”我忙一头扑进门,只见在堂屋的脚地上,坐着一个约六十岁,着一身黑衣的老婆子,她一手摇纺车,一手捉棉花捻子,棉花捻子一拽就拽出一根白线,随着纺车的回转,白线就缠在了白蒸馍一样的线轮上。我羞怯地叫了一声“二姨”,她这才住了手,打量我一番说:“是老二孩(河南人将男娃称孩),中!”这一搭话,就算我和梦中的二姨对上了号。母亲对我们说,二姨怕儿女们阻挡,这回是偷着来的,她是第一回出远门。身材矮小的二姨坐在织布机上,一只手将光滑的梭子从细如挂面的网线中扔过去,在双脚的配合下,另一只手再扳动绳框,织布机就发出“咣”的声音。她的额头上沾满了细密的汗珠。我这才明白,在过去的多少年里,我们穿衣裳用的布就是像织女一样的二姨这样一梭子一梭子织出来的。

在以后的多少年里,我们家的光景渐渐好起来,兄妹们上学、结婚、忙碌中过着各自的小日子,就遗忘了二姨。

2011年10月的一天,表姐忽然打来电话,称二姨卧病在床,想见我妈。人在病中想亲人。我很快陪我妈去了南阳,二姨看见我们,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来,母亲忙扑上前去,老姐妹千里相见,格外亲。二姨像孩子偎在我妈怀里,嗫嚅道:“我…怕见不…上你…了。”一句话,说得两人都流了泪。从表哥的口中得知,二姨怕给儿女添麻烦,几十年一直独自一人过活,早在几年前,就放羊挣钱给自己买了棺材、寿衣,备好了后事。她生了病,念叨最多的就是我妈。我们陪伴了二姨两天,看她无大碍,就返回了陕西。然而一月后,表哥打来电话说,二姨走了。

妈说:“当时咱家正在最困难时候,你二姨来,吃了苦啊!”我每每听着母亲的话,想起二姨心就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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