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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荒

2023年09月03日

·冯燮·

随着岁月的流逝,埋藏在心里的往事都一个个淡忘得支离破碎,只剩下残缺不全的一点一滴了。然而对于母亲,哪怕是她生活中的一个小小的细节,都会在我的记忆里找到完整的一幕。

春天是青黄不接的季节,在那个年代,一到这时人们就发慌了。要吃的没吃的,长天大日头的,勤劳的人们除了拼命地干活以外,男人们夹着袋子到处借粮,到处奔波,好容易借到一点粮,没几天又断了,所以人们谈“粮”色变呀!有手艺的人做些小家具什么的,可以勉强换些粮食度日。借不到粮的人家只好讨饭了,妇女们跑遍山坡的沟沟坎坎,挖野菜。尽管饥饿时时困扰着我们,再加上没有单衣服换,身上开花的破棉衣脱不下来,又热又饿,浑身冒着虚汗,困乏无力,真是春荒难熬啊!

父亲是手艺人,会做纸活,油漆家具,当时这门手艺很不吃香,人们缺吃少穿的,谁还讲究面子上的东西。偶尔接点活挣上一二元钱,虽说解决不了多大问题,油盐钱还是勉强搞得过去的。当时我还很小,只缠着母亲要吃的,整天像蜜蜂似的“嗡嗡”地叫个不停。母亲虽然很烦但也很无奈,尽管如此,她还是舍不得打我。她含着泪哄着我,手里不停地在做针线活。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做的布鞋很少给家里人穿,基本上都是卖钱,或是换吃的。她的手掌磨出了厚厚的茧子,又粗又硬,手背和指头擦出了血,她咬着牙,还是不愿停下来。她一有空就去坡上挖野菜,由于找不到可吃的野菜,有时拔一些不知名字的野生植物,放在嘴里嚼嚼,能吃的就挖回来。有次在尝试中中了毒,呕吐腹泻,折腾了好几天,父亲要给她找医生,她为省钱不让找,硬上强忍着找了偏方,算是治过来了。

春荒无情,老早就断粮了。那年我只有两岁,因为没吃的,好动的孩子气也没了,没精打采的,整天叫着要吃。与同龄的伙伴相比,我又瘦又小,本家的六婶看见我这个样子,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要给我找个下家送人。她三番五次地打听了离我家很远的一户人家,她对母亲说:“孩子放在咱家里受罪,给孩子找碗饭吃吧!”母亲听到这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差点没哭出声来。她强忍着只说了句“不行啊。”六婶无奈,就做通了父亲的工作,父亲勉强答应了,他劝母亲“把这么小的孩子留下来,往后是个眼泪崽,你流不尽的泪呀,要吃的没吃的,想干点活,娃缠着,累坏了身子骨,咱这一家六七口人靠谁呢?”母亲哽咽着说:“饿不死我,还能把娃饿死……”就这样,好说歹说,就推过去了。

后来,父亲因病去世了。母亲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拉扯几个孩子,实在是度日如年呀。她不分白天黑夜地干活,忍饥挨饿,病倒了再爬起来。她常对我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家里再穷,等你长大了就会好的。”

母亲付出的太多了,却未能得到儿子的一丝回报,只把对儿子的爱深深地藏在心底,把永远的思念和牵挂,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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