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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是知青

2023年09月06日

□张翟西滨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国还很贫穷。咸阳城里不少人的穿着,是用日本尿素袋子染制成的衣裤。而农村人“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补丁衣更是随处可见。那年,我是一名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

村上建有一个知青大灶,有100多人就餐。主食多为杂粮“锅沓沓”(发糕)和糁子,细粮不外乎面和馍,蔬菜奇缺,一般都是从城里捎或用粮食换。我们属产粮区,上头不允许种别的,谁要是间作套种一点蔬菜,就是“资本主义尾巴”,非割掉不行,个别社员偷种一点菜,一经发现,挨批不说,还要被大队民兵带到公社“兴师问罪”。

农村用电极不正常。知青大灶馍蒸不熟,饭是夹生,司空见惯。下乡前,我做“肠穿孔”手术刚一年,身体羸弱,“头疼感冒是常见病,胸闷胃疼是老毛病”。热馍不吃,杂粮不吃。下乡后,“忌口”变“饥口”。“发糕吃、糁子喝,身体反而还不错”。实乃劳动治百病。有一回,收工吃饭,天都黑了,知青三三两两蹲在大灶院中喝“磨糊”(方言:指包谷面打的稀粥),喝着、喝着,都觉得跟往常不一样,碜得不行,有的知青说:“对咧对咧,吃饱肚子不想家。”在大家喝毕洗碗时,灶长跑了出来,高声道歉:“今对不起大家,天黑没电,把口袋拉错了。”大家一问,原来把麸子当成包谷面撒到锅里了。

冬季,农村停电更是家常便饭。大灶蒸的馍发青,冻在蒸笼里,像冰疙瘩。炊事员用刀劈下来,嘴里道声“二两”,当带着冰渣的馍递到手上,真的,不知心有多凉。难怪知青回家总要大包小包拎些好吃的回队。我亦同样。每次回家母亲总为我准备一罐头瓶“大油”(肥肉熬制而成的油),当热腾腾的蒸馍从中间掰开,用筷子夹进一点,里面再撒点盐,吃到嘴里,嗬!实乃共产主义生活。一罐头瓶大油,不到三天就会吃完,因为知青看见,都要着吃、抢着吃。用知青的话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当然,知青中也不乏日子过得细的人。据我所知,我所在的小队有位女知青,独享美食,一天夜里咳嗽得不行,同屋年长的女知青以为生病了,急忙拉开灯,上前被子一揭,发现那位女知青躲在被窝里干吃炒面(指白面用锅炒熟),搞得两人很尴尬,一时成为大家的笑谈。

说起知青生活,我看还不如当地社员。收工以后,社员回到家不管饭好坏,起码能吃个热饭、饱饭,由于知青大灶吃饭的人数难以估摸,有时,去晚了要么有饭没菜,要么有菜没饭,不知多少回逼得我拿着碗筷到社员家蹭饭。

夜幕降临,知青生活枯燥乏味。由于一天高强度的劳作,我多半早早就睡了。有时,遇到社员来宿舍小坐,我们都很高兴。停电时,我就点着蜡烛谝,蜡烛点完,就“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瞎聊。即便如此,也很开心惬意,觉得这一晚过得真快。

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历史的潮流。关于这个话题,不少社员私下有看法。有的社员对我坦言:“你们是来掰馍的。”细想也对,土地是农民赖以生存的基础,人增地不增。社员咋能没看法?加之,有的知青一年连100个劳动日也挣不下,个别知青到了队上东游游,西荡荡,甚至干一些“偷鸡摸狗拔蒜苗”的事。有的社员家丢了鸡,首先到各小队知青院走一走、看一看,然后在垃圾堆里再刨一刨,看有无他家的鸡毛。

从市区广场到我们村口,有2路公交车通行,车票为两毛八,不少知青乘车不愿买票。因而司机见知青上车就加大油门,一闪而过。一次,天黑我打算把分的粮送回家,考虑乘车顺当,我专门叫了一位知青协助挡车,见车停稳,我提着粮袋正欲上车,车门“哐啷”一关就开走了。可见当时知青的名声如何。

我所在的小队有3名男知青,平时,很少串门,彼此亲如兄弟,与社员关系处得甚好。谁家桃熟了、杏熟了、枣熟了,总会给我们提一点,社员家里盖房呀、打墙啦,我们也会主动帮忙。一次,知青院就我一人,感冒咳嗽,浑身发冷,睡在床上一点都不想动,赤脚医生及时给我送来药,房东为我打了三个荷包蛋端到床前。

人在病中感情最为脆弱。当我斜躺床上捧起那碗热乎乎的荷包蛋时,感动得泪水“吧嗒、吧嗒”落在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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