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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前的“走穴”

2023年09月07日

◎郭建明

众所周知,所谓“走穴”,按时下的解释,就是“赚大钱”的意思。这么说来,近四十年前,我就有过“走穴”的履历。

1975年1月,我高中毕业,回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我家住在扶风县城南边的贤官村,土地比较肥沃,算得上中等偏上的富裕程度。一个劳动日在平常年景,可值六角钱;遇上风调雨顺,粮食丰收,一个劳动日可接近八角钱。

一个劳动日,指的是一个精壮男性一天挣10分工的分值。我虽然是男性,但年龄偏小,不足17周岁,一天远远挣不到10分工,而只能挣4分工。4分工是个什么概念?按一个劳动日最高八角钱计算,也不过区区三角二分钱。况且这钱并不像现在在城里打工,一月一结算,而是一年才结算两次。第一次叫预分,第二次叫决分。如有的人家里孩子多,劳动力少,一年下来,所挣的工分折成现金,不足以抵消所分口粮款,不但领不到一分钱,还倒欠生产队的钱,俗称“短款户”。

我家正南五六十华里处,是位于眉县境域的太白山。多年来,父老乡亲有进山打柴的习惯。渐渐地,得到了一条重要信息:林场管理站征集开荒造林者,每开一亩荒地,挣60元。这太诱人了。于是,刚刚过罢1975年那个乙卯春节后,我们村上就有十几个精壮男性劳力捷足先登,干上了“走穴”的营生。他们当然是在夜间悄悄出发的,不敢声张,因为那时的政治形势是全国农村到处都在“批判资本主义倾向”,而上山搞副业之类的营生,当然在禁止之列。

这正应验了“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句话。没有过多少时日,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乡党都知道了这件事。大家在一起议论着,有的跃跃欲试,有的举棋不定。我的态度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定要追随前面这拨人,进山开荒挣钱。就这样,连我在内共四个人,毫不犹豫,简单准备之后,就出发了。当然,仍是在夜间悄悄出发。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我们行动的准确日期是1975年3月21日,农历乙卯年二月初九。我也走,月也走,弯弯的上弦月像个不完整的大问号,似乎在问我们,要去哪里?去干什么?能如愿以偿吗……

一夜马不停蹄,几乎彻夜无眠。我们四个人拉着两辆架子车,车里装着铺盖行李,开荒用的工具,当然还有面粉和玉米糁子,另备锅盔蒸馍。拉车坐车交替行进,坐车者偶尔还可以打打盹,梦梦周公。

22日东方欲晓,我们已到达眉县入山口汤峪。经询问当地老乡得知,确有十几个人前些日子从这里进山开荒,开荒处的具体地名叫碌碡坪,要走大约三十华里的山路就到了。

休息片刻,我们便沿着弯曲的山路,盘盘旋旋,摸索前行。没有手表,不知道具体时刻,只觉太阳已经偏西,我们到达了碌碡坪。

然而,眼前的情况令我们大失所望。这里的确有十几个拓荒者,但他们不是我们要寻找的父老乡亲。他们这里可供开荒的地方有限,也不能容纳我们。

这些陌生的拓荒者告诉我们,听说有个叫井沟的地方,可能也有一拨子人在开荒,说不定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具体方位是,退回汤峪,再向西三十华里。而碌碡坪在汤峪的南边。

这时,我们四人中的两人打起了“退堂鼓”,表示“出师不利”,“受尽了折腾”,要坚决回家,“不干了”。我们剩下的二人反复挽留,也无济于事。于是,仅仅四人的“队伍”终究分道扬镳,两人“打道回府”,剩下的我们二人辗转到了那个叫井沟的地方,果真找到了我们日思暮想的“大部队”。

干了一个多月,“走穴”的营生,终于在4月30日急促地画上了一个句号。而且,这个句号是被动画出的。原来,我们进山开荒搞副业的事情,传到了上级领导机关,即午井人民公社,公社的领导多次批评贤官大队的领导,并要求“火速解决问题”。4月30日,贤官大队革委会副主任郭建军找到了我们驻地,要求我们立即收拾铺盖行李,全部火速撤回,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并称,这也是公社领导给他下达的“政治任务”。就这样,我们雷厉风行,连夜回家。

不久,我领到开荒款136.29元。根据核算结果,我们开荒者每人平均每个工日款是4.13元。扣除雨天歇工,我实际出勤33个工日。我所得的款项,自然是4.13元与33的乘积。若按每天4分工的分值计算,相当于我在生产队参加劳动400多天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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