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方
又一个农历十月一到来了，就是在这个20年前的同一天，我爷爷永远地走了……
没有什么比生死更能引起人们的共鸣了。
生与死的相对，到头来就只是那一方沉甸甸的石碑而已。
一
握住您的手，时间长得让我难以想象。
甜蜜的岁月总是短暂，时光总是会让你我或多或少地品尝到青涩的滋味。我知道，这是让人不断成长的讯号，这是催动你我前进的讯号，同时也是让人永世铭记的讯号。
而我与您那次在医院中的见面，没想到竟成了诀别。
有人说：“天上坠一星，地上少一人。”可是当我走进那幽森的病房时，躺在病床上的您却显得格外刚强，即使瘦削的身体已经让病魔摧残得如同枯枝败叶一般，但是您的精神不倒，额上暴起的青筋，不断渗出的豆大汗珠以及您那不屈的眼神和紧握的双拳，都让您如同绚烂夺目的晚霞一样，在日月同辉的时刻成为主角。
而当我靠近病床时，您那说不尽的千言万语已经变成一只骨瘦嶙峋的大手，紧紧握住了我那只稚气的小手。顿时，那痛，那苦，那悲，那伤，一下子就向我奔涌而来。几十年的辛酸与几十年的希冀混杂在一起，通过那只大手一下子就灌进了我年幼的心灵深处，成为无法磨灭的印记，而这些爱恨滋味，就只能让我在漫漫人生路上逐渐熟悉，逐渐明晰。
二
您的脊梁骨是硬的。
从一九三八年您十三岁入伍离开家乡，十八岁就成为了中尉电台台长，再到二十岁戎马倥偬保家卫国，战场上的摸爬滚打练就了您一身男儿的铮铮铁骨。当年的中条山战役，就是您所在的西北军抵抗住了日寇的猛烈进攻，让敌人只能遥望潼关而兴叹，而这是用数万尺血肉之躯换来的胜利！
黄河的奔流不会停止，回家的心也不会等待。
解放后，您终于回到了家乡，终于回到了您朝思暮想的地方。
后来，虽然您深受“十年文革”等一系列政治运动的多次迫害，长期被下放劳动改造，但是我知道，您的那颗心依旧没变，对祖国的赤诚依旧没变。
可是，我却没想到坚挺了一辈子的您能有一天倒在病床上，离开我们。
三
父亲给我说，当他遇到一些不开心的事或无法与他人言语的时候，他最想到您的坟前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可每次在坟前，他却怎么也哭不出来。父亲说，你爷在世的时候已经够不容易的了，我不能再把这红尘中的烦恼强加给远离尘世的先人了！
在墓园里，有些墓碑已经没入黄土之中，因此这些坟头也就没有了香火，只有沉沉地睡去。
而有的插着松柏的坟头，已经被绿荫藏住，继续有着后代的供奉，因而也就成就了一年之中这片墓地喧闹的一次光景。
我不敢吱声，唯恐打扰到这肃穆的环境。当我面对着您的石碑时，两行无助的泪水霎时便划过我的脸颊，而这悲痛，却被我藏在心中。
我不敢哭坟，生怕惊动了您的平静！
爷爷，您在天堂还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