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6000年前石器时代的法国拉斯科洞窟画开始,马就是艺术家最爱表现的动物。这大概是因为相比于其他非人类伙伴,马有更多的灵性,更能与人沟通。
在绘画中,马最早是猎物,随后成为冲锋陷阵的战马,或者充当伟岸者的坐骑和劳动者的同伴。
《列子》中九方皋是相马的高手,而在布罗茨基的诗歌《黑马》里,马才是伯乐,“它在我们中间寻找骑手”。画中的马找到了艺术史上的骑手,他们有马的骑马,无马的骑梦。
1 最神气活现的马:《照夜白图》
照夜白是西域大宛国进献的“汗血马”,作为唐玄宗李隆基的坐骑,照夜白平时吃得好养得好,除了皇帝谁都不能骑,所以膘肥体壮、油光锃亮。也因为是皇帝的马,照夜白神气活现,仰头嘶鸣,奋蹄欲奔,拴也拴不住。在韩干画的那么多马中,照夜白是最有个性的,甚至看起来像是玄宗附体,简单几笔稍加渲染,已经勾勒出雄赳赳的姿态。
画中马的头、颈、前身是真迹,后半身是补笔。画上有南唐后主李煜所题“韩干照夜白”,又有唐代张彦远、宋代米芾题名。卷前有何子洇、吴说题首,卷后有元代危素、沈德潜等十一人题跋。
2 最半途而废的马:《斯福尔扎铜马草图》
1482年,达·芬奇接受米兰公爵卢多维科·斯福尔扎(LudovicoSforza)的委托,为他制作世界上最大的青铜马雕像。达·芬奇不仅希望这匹马是世界上最大的,还希望它的姿势是世界上最威的——两条前腿腾空跃起。为此,1491—1493年间,他绘制了大量的草图,跟他大多数的绘画一样,草图没有完成,但是照样完美。
草图虽好,可是在15世纪的技术条件下,达·芬奇做不到将10吨青铜溶液快速铸模,也就无法让世界上最大的马用两条腿站稳,他只能改变方案,让马采用传统的小跑姿势。1498年,达·芬奇还没想到解决的办法呢,斯福尔扎家族在米兰的统治就被法国人推翻了,斯福尔扎铜马的黏土模型被法国弓箭手拿来当靶子练箭了。
3 最风中凌乱的马:《调良图》
一阵大风刮过,吹乱了马的鬃毛,吹飞了马的尾巴,还差点吹掉了牵马人的帽子,马一点儿也没有动,只是稳稳低着头,虽然赵孟頫没有画周围景物,也没给马配上精美的鞍具,马还是显示出生动的动态,一眼望去,好像在看一帧动画。马是黑底的,人是白描的,画得秀气细腻,牵马人似乎正在跟马说话。
4 最鲜艳的马:《蓝马》
弗朗兹·马克(FranzMarc)的《蓝马》不合常理,但它们最显著的优点也是颜色完全不对,弧线优美的动物形体和风景配上最挑衅性的色彩,看起来却那么和谐。
整个画面只有蓝、黄、绿、红四种颜色,马克把三匹马都画成纯蓝的,把山丘画成蓝、黄、绿、红四色。在他眼中,蓝色代表阳刚之气,黄色代表温柔性感,绿色代表蓝色与黄色的和谐,而红色则代表沉重暴力。
和康定斯基等其他青骑士社的成员不一样,马克一点也不抽象,他最好的作品都是以动物为题材的。他说:“属于动物生命的纯洁感觉激起了存在于我的那些善良的东西。”
5 最欲说还休的马:《白色马头》
泰奥多尔·籍里柯(TheodoreGericault)爱马成痴,21岁时就因为画了《轻骑兵军官》而获得金质奖章。为了研究马,1814年他参加了复辟王朝路易十八的近卫骑兵队;因为接近马,1824年1月他坠马而死。
籍里柯画马的作品有上千幅,大多表现马的动态。在若干名作之外,最令人感动的是这幅静若处子的《白色马头》,他画白马的方式不像是在描绘动物,而像是在为一个朋友画像,把它当作可以平等交流的同类。温驯而坚定的棕色眼睛,斜披的鬓发,仿佛从血色背景中款款而来,似乎欲言又止,又似乎历经磨难。
6 最忧国忧民的马:《奔马图》
徐悲鸿的马是典型的瘦马,忧国忧民,奔走呼号。儿子徐庆平评价他的马时说:“那些‘马’不仅仅是普通的画作,是他对那个时代的理解,是他的期盼。”他最为知名的《奔马图》作于1941年秋季第二次长沙会战期间,当时我方一度失利,长沙为日寇所占,正在马来西亚槟榔屿办艺展募捐的徐悲鸿听闻国难当头,心急如焚,他连夜画出《奔马图》以抒发自己的忧急之情。
徐悲鸿的马成为近代中国独一无二的马不仅是因为技巧,还因为他的马与“奋起抗争的中国人”有关。这层意义主导了日后中国人画马赏马的趣味,总是强调一马当先、马到成功。 □摘自《新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