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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乡愁

2023年09月06日

·霍丽君·

最近母亲不知怎么了,每次从老家回来都要带回来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还奉若瑰宝。怕是嫌我厌弃碍眼,便藏匿于阳台的旧桌子下的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有时是一个颇为陈旧的绿皮热水瓶,她叫它“电壶”。还解释说这是当年搬新屋时大老舅给送的礼物,好像很有纪念意义似的。有时是几斤弹好的棉花,说是我妹从部队转业回来给她缝被子要用的。最为不可思议的是有一次她竟然从老家拿回一只铁锨头,擦得亮亮的,阳光下银光一闪一闪的,她不无惋惜地告诉我,再不拿来,家里放的干活的农具就会被对门的大大拿完的。我心想,这玩意儿以后猴年马月才能用上。想到父亲在世时每次下地劳动归来,总要坐在门槛上,拿一小块砖头将铁锨啊、锄头啊,擦得明光锃亮,然后整整齐齐地排放在大门里的泥墙根一带,然后用驰骋疆场的将士对他坐骑样的目光将他们一遍又一遍地爱抚。对农具的珍视,对土地的热爱已融入身为农民的父亲的血液里,想到此我欲言又止。想起母亲在我家做饭切菜时,总要埋怨我家的菜刀很钝,说假如父亲在世绝对会给我把菜刀磨得亮亮的,快快的,我每次都鼻子酸酸地笑笑。

每当老家谁家有娶媳妇嫁闺女的事,母亲都要亲自回老家送去贺礼。回老家之前的晚上,她仿佛小孩盼过年似的早早做准备,给村里的姑姑拿个钱包,给婶婶拿条围巾,给大大拿瓶药酒,给娘娘拿件上衣,鼓鼓囊囊地装一个大包。第二天,天刚麻麻亮,不等我们起床她就已经将早点买好放在餐桌上,悄悄带上门独自坐车回老家了。等到从老家回来时,母亲的包更大了,里面有东家给的绿莹莹的香菜,西家给的长长的枕头南瓜,这家给的新蒸的包子,那家给的刚炸的麻叶,母亲如数家珍般细细讲述这些物品的来历。张家长李家短地汇报村子里的见闻。然后总不忘说一句,村里的人都不舍得让她走,如果不是要给在西安上学的孙女做饭,她真想永远住在村子里。感觉每次回老家对她来说都是要赶赴一场盛宴,抑或是重逢久别的亲人。每次回老家前都能让她盼望憧憬很久很久,回老家后能让她回味幸福很久很久。乡村如同一剂良药,疗养着母亲内心鲜为人知的痛苦。

我出生在乡村,童年也是在乡村度过。然而任何一个催人落泪的故事都在时间的流逝中消失了。我多么想找回小时候的光阴,找回阳光从屋顶滑落至门槛,并照亮一群觅食的黄绒绒的小鸡。找回春日院落中撒开蹄儿奔跑的脖子下长着两个肉垂的小羊。我穿着红格格布衣裳站在门口,只回了一下头就找不到我的亲人。乡村像一帧古老泛黄的旧照片,对它的印象沉淀于记忆之谷的深处,幻化成流年的碎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乡村因为母亲的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在我的文字下跳跃。也许是因为父亲的匆匆离世让故乡成为我挥之不去的伤心经行处,我与乡村有了情感的疏离,然而因为有母亲,我的梦中时常会出现村西头那大片大片的苜蓿,在春日的阳光下蓬蓬勃勃,那紫红的花儿争先恐后地伸展成一片摇曳的海…… (渭化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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