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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全贵的“死亡”名单

2023年09月07日

和镇上的工友一样,直到得了病,何全贵才真正知道这个“恶魔”的可怕。他用小本子记录了已逝去的61位尘肺病工友的名字,他说:“这就是我的明天。”

何全贵和妻子

何全贵佝偻着腰,“呼哧呼哧”喘着。他打开一个黑色小本,干瘦的手一笔一笔写下“李沧黄”3个字。

李沧黄是又一个死于尘肺病的工友,在这个名字之前,还有60个人的名字。

“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我知道,这就是我的明天。”这位身高1米78的陕西汉子,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蹲在还没半尺宽的板凳上,“嘶嘶”的吸气声在沉寂的大山土房里响着。

旬阳的夏日气温已达30多度。何全贵的西装如布片一样挂在身上,袖子上的标签还在,因为怕受凉,西装里还套着两件衬衫。

昏暗的土房里,6米长的氧气管子连着里屋一个半截冰箱大小的白色箱子,只要箱子还嗡嗡响,何全贵就还能呼吸。两年来,这个制氧机成了何家的宝贝,为了防落灰,上面还盖着一块硬纸板。

11年前,何全贵还是个130多斤的壮实汉子,能喝两大碗白酒。因为能说会道,村里的白事红事都爱请他。

如今,尘肺病晚期患者何全贵只能在这6米的范围内走动,门前的摇椅,里屋的饭桌和床,就是他全部的活动场所。稍微有些远的厕所,常常得妻子米世秀背他过去,再背回来。

即便插着氧气管,没走几步何全贵也得喘着气歇会。自制的木墩靠在他腰上,另一端顶着墙,因长久摩擦,白色的墙皮脱落,露出里面土黄的墙胚。

“小米,小米……”微弱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正在厨房忙着做饭的米世秀应承着跑进里屋。

“啥事呀,瓜子?”米世秀常爱逗丈夫开心,“瓜子”是当地的土话,“傻帽儿”的意思。

“渴了,喝口水。”何全贵咧了咧嘴。

20年前,在村口的大核桃树底下第一次见到小米时,何全贵决定以后让她过上好日子。他从来没想过,要把尘肺病和这个魔鬼下的家庭压在她身上。

2004年,常觉得气短没劲、喘不上气的何全贵被确诊为尘肺病二期,肺泡肿大。此前,他在秦岭山脉的小金矿里做了7年矿工,挖掘着号称“全中国最便宜的黄金”。

这个从小生长在山林、最远到过秦岭的男人,并不知道尘肺病是什么。听到医生说“好好保养,别再回矿山干活”,何全贵和妻子米世秀带着“好好保养就能好”的希望回到家里。

和镇上的工友一样,直到得了病,他才真正知道这个恶魔的可怕:气短,时常喘得肩胛骨疼;睡不好觉、成宿坐着,难得有睡意躺下,要把枕头垫得高高的,不然突来的猛咳会把自己呛死;怕冷怕热怕感冒,冷了咳嗽到心肺跟着疼,热了闷得喘不过气,一个感冒可引发肺气肿、肺大泡等多种并发症。难受到不能忍的时候,他也想过自杀,触电、喝农药,或者在还能走的时候,跳楼跳河。

“地里的活都不舍得让他干,还想哄着他开心。”前几年何全贵还能走动时,米世秀会到附近的工地上做小工,给大工们递水泥、送砖。“早晨4点去工地,晚上7点半就能回来。”一天下来,工资50元。

听说能洗肺,何全贵和米世秀急慌慌去了秦皇岛,却被告知“因为肺大泡,洗肺极易造成肺泡破裂”,失望而归。

11年过去了,家里没有任何变化,除了何全贵生病前刷过白漆的土房开始泛黄,一年年吃过的药盒子摞满了一箱又一箱,父亲何德承更加年迈、腿疼时常发作,何家唯一的孩子何全贵的呼吸愈发沉重。

(下转二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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