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岩
配图 桂璐
4月末的一天,弟弟打来电话,说已订好了一周后回四川的车票,想趁五一假日带着弟媳,邀上小妹前来向我辞行。
弟弟此行,不是去小住,而是要随弟媳把家安在那里。尽管今年春节期间弟弟就曾将这一打算告诉过我,可当我放下电话,心里还是禁不住涌起一阵牵挂、疼痛、发酸的感觉。
弟弟要走了,妻提议,为弟弟饯行的饭就别到餐馆去吃了,在家做上一桌家常菜,会更加有气氛和意义。如约那天,我一大早从市场买回了菜,便一头扎进厨房,一边做着饭,一边忆起弟弟的点点滴滴。
弟弟小我6岁,念书不多且从不爱操心,可他老实本分,待人真诚。弟弟原是碑林区某汽车修理厂的工人,弟媳是一位既贤淑,又能干的川籍女子,九十年代初,两人婚后不久,弟弟所在的单位破产倒闭,为了生计,两口子只能忍痛将女儿留在四川由外婆抚养,弟媳做起川味熟食加工,弟弟帮着打下手。由于原材料价格、房租等经营成本的逐年提高,加之城中村改造步伐的快速推进,弟弟所租的民房也是几经搬迁——由最初的东二环内,搬到后来的纺织城。这些年里,虽说生意做得很辛苦,然而他们却妇唱夫随情感笃深。现如今,他们的女儿已大学毕业且有了工作,两口子商定:放弃生意,回四川与家人团圆。
我知道,弟弟这一走,意味着他将离我越来越远,以后可能一年半载都难见上一面。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手足情深啊,尽管在别人的眼里,他已是老大不小了,可在我心目中,他永远是我那个没长大、少世故,白纸一样的弟弟。我突然体会到了父母先前对我远行所怀的那种不舍情感。我多么想把弟弟留在身边,留在他已生活了30多年的这座古城,可我又能提供给他什么?甚至在他人生如此重要的关头我都帮不上什么忙,身为兄长,我真是深感愧疚!
中午的时候,弟弟、弟媳、小妹及弟弟70多岁的岳母来了,一阵寒暄过后,妻又是招呼客人入座,又是忙着端菜、斟酒。我想对弟弟嘱咐几句临别的话,话到嘴边却一句也没说出来。为打破饭桌上这种人相对、却无语的尴尬局面,已数年不沾酒的我,破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借着酒劲对弟媳说了几句话,大意是感激她多年来对弟弟的关爱与付出,希望他们阖家幸福,别忘了,在西安永远都有一个盼着他们回来的家。
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午后,弟弟一行要走了,刚刚还弥漫在家的欢乐,霎时从身边消散。合影留念后,我和妻依依不舍地下楼相送,一路上妻与弟媳、小妹说着话,我和弟弟默默无语地吸着烟,出了小区,在离车站不远的十字路口,弟弟执意不让再相送,望着弟弟过了马路,扭身站在路边不住向我挥手的身影,我真想奔过去,给弟弟一个紧紧的拥抱,然而,我强忍住了。
我不愿,让弟弟和我都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