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强·
又是一年冬天到了,写字台上的台历一侧已高高地隆起,而另一端已薄如蝉翼。可能再轻翻几下,又一个三百六十五天就真的在严寒中谢幕了。
两个月没回家了,又是两个月没见到父亲了。不禁心里一颤:天哪,好快呀!不知道他最近晚上是不是还是不停地吸烟?天冷了,手上的冻疮有没有再犯?早上起床还咳嗽了没……不知道,这些我都全然不知。他不说,也不许母亲透露。他说,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工作打拼不容易,家里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儿,别动不动就给孩子瞎说,免得影响他好好工作。这是母亲前几日打电话时悄悄告诉我的,顿时心里涌出一股说不出的难过。
在我的印象里,父亲不善言谈,总板着一副严厉的面孔,他的嘴上几乎没有一句所谓“多余”的话。我曾经一度觉得父亲上辈子一定是块“木头”,不然怎么会如此木讷。他这个人被别人关心,他全然无视,也完全不懂得和别人交流,总喜欢一个人默默地吸着烟坐在电脑旁玩纸牌。有时候,我和母亲叽里咕噜的唠着家常事,他也只是淡淡的弹出一个“嗯”字,淡淡的烟草香中只有我和母亲谈笑风生。记忆中我总是感觉父亲心疼我的两个姐姐,尤其是我二姐,每次二姐上班从外面回来了,父亲就很开心,张罗着问她吃饭了没有,嘘寒问暖的,后来二姐嫁到了地处偏僻山区的安康,伤透了父亲的心,母亲说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一向倔强的父亲落泪。小时候,我真是又嫉妒又怨恨,邻居家的张大伯、王婶都喜欢小子胜过闺女,家里的活从来不让儿子干,而我们家却恰好相反,当时真抱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闺女,要是个闺女父亲也可以无法无天地宠着我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年龄的增长,我慢慢地开始理解“木讷”的父亲。每次上班出门时,我都会让母亲骑电动车把我送到镇上,可是最近几次,父亲却要执意送我,但是一路上依然什么话也不说,夕阳下的余晖映着他古铜色的脸,额上丝丝的皱纹越发明显,咳嗽声还是声声入耳,一声声刺痛了我的心灵。到镇上了,我说:“爸,你少抽点烟,你的咳嗽……还……”我的话还没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一小罐蜂蜜往我手里一掷,扭头就走了,耳边只传来“嘟”的一声摩托车响,父亲的背影渐渐地在我的视野里消失。他知道一到冬天我就爱犯咳嗽,专门给我提前买好蜂蜜,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木头”父亲的温暖和感动,那一刻,内心对父亲疼爱和愧疚之情开始蔓延,所有关于爱的语言都变得无力和苍白。
都说父爱是严厉的,更是深沉的,我真是深有体会,父亲不是“木头”,不是不关心,不是不懂得爱,只是不轻易表达,爱的方式有很多种,也许父亲选择的正是沉默无声的爱。如果人真的有来世,我也要变成木头,变成一棵树,为父亲挡雨遮阳;变成一条板凳,让父亲随时歇息;变成一双筷子,让父亲尝遍世间所有的美味佳肴………
呵,这就是我的“木头”父亲!(蒲白建庄矿业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