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处理…

小灰驴

2023年09月12日

□刘颖红

岁月如风!

二十多年来,我时常想起她,想起故乡的那头小灰驴!

责任制伊始,农村宛若历经分娩阵痛的母体看到“太阳”出世般萌动;我们家也正值经济的缓慢复苏期。七口人的大家庭,吃饭全仗父母两双粗茧丛生的大手支撑;父母略有文化,所以殷殷期盼我们姊妹几个念好书,将来有所出息。在此观念的支配和驱使下,父母竭力供我们上学。

为扭转经济颓局,解决“财政赤字”,父母选择了本小利大的磨豆腐的生意。此举一起,即被视为洪水猛兽。然而,父亲生就有“出水才看两腿泥”的禀性。头几年,母亲做,父亲卖,奶奶给旁边给母亲当帮手。总是我们尚在睡梦中,母亲就起床了。她先送走父亲,再备好十几桶水,继而单独一人推动石磨。两张硕大而沉重的磨盘相互挤压,不断、不停……一颗颗黄豆转化为“琼浆玉液”从磨盘缝中涌淌而出。那时,我常常觉得,从磨盘缝中淌出的是母亲的血和汗……浆液一滴滴涌淌出来,又一股股汇合一处,一点一点集满一桶、两桶、三桶。我不禁喃喃:“这样一点一点,太慢了!”此时,母亲总是笑着,自豪而爽朗地笑着对我说:“先凑合着呗!过几年攒够钱了给咱添头牲畜就省事多了,也快了。”我嗯了声,凑过去帮母亲推磨,十几圈后便觉头晕目眩。

之后,我有朝一日能有一头牲畜代替母亲推磨的欲望如气球般迅速鼓胀起来!

不久的一晚,一阵隐约的说话声和着“得得”的蹄声把我从朦朦胧胧的睡梦中惊醒。我睁开惺忪的睡眼,才知道是父母从亲戚家买了一头驴回来了。

从那以后,那头灰色的小毛驴给村里特别是家里注入了别样的感觉。

小灰驴每天按时被套在石磨上,如时钟般极富规律性地重复着母亲以往的推磨工作。此间,它如同一名忠实的“奴仆”,又好像一介笃诚的信使般,无丝毫的挑剔。待到浆液集满,母亲为她卸了鞍,替她扫去身上的污尘,她总是抖抖鬣鬃,根根灰毛此刻便触电般直竖起来,显得精神抖擞。这时候,母亲也宽慰地笑了。

家里分的田地多,小灰驴自然就兼职工作:拉大车、耕地、碾场……几乎能干的她都干。渐渐地,小灰驴一天天衰老了。一年夏里的一天,我放学回到家,听母亲说小灰驴受伤了。我顿时愕然,匆忙跑去一看,她的脖子被什么割了一道很深的血口子。登时,我觉得那血口子仿佛割在自己的心口上一般疼痛难忍。母亲迅即请来了村里的兽医,兽医先生为她拭擦干净伤口,然后敷上药。待他说“伤口过几天就会好”之后,我心头的一块石头一下子落了地。此刻,我瞥见灰驴的眼角挂着一颗豆大的泪珠。随后,母亲问及受伤原因,兽医先生叹然解释道:“驴老了。”我怦然心伤:她竟然老了。

之后好久,有人劝父亲把灰驴“处理”了。我不同意,母亲也表示反对。再后来,多方买主纠缠、游说,小灰驴最终跟着买主去了。她走时,那铜铃般大而明亮的眼睛曾经多次回望……

秦岭巍巍,渭水依依。如今,我们早已踏入了社会,生命之舟驶入了生活的大海。然而,父母亲的额头早已爬满皱纹……想着,想着,小灰驴不觉又腾跃在我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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