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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诲

2023年09月12日

□邢建海

那年我大约八九岁,年景还是不好,整个冬天干旱的土地张开了口子。开春不久我家的食物就接济不上了,为了一家八口人的生计,父亲忍饥挨饿整天在外劳作。母亲是家庭妇女,在这种情形下为了让一家人能填饱肚子,她把每月供应的一点大米麦面折换成了玉米籽、高粱米和红薯之类的食粮,还要到郊外捡菜叶、挖菜根。而每当吃饭时母亲总是借口自己不饿、不想吃,等我们吃完了,才剩下什么凑合着吃点。母亲除了操心一家人的吃喝拉撒睡外,还有我们的上学和其它的应酬,就这样连累带愁,加上忍饥挨饿,她时时感到头晕无力,渐渐身体更加虚弱。这次,母亲再也支撑不住了,一连几天不能下床。望着母亲苍白瘦弱的眼窝,深陷的面容与目光,我们知道这主要是长期营养不良和操劳过度造成的。心想,总该让母亲吃点好东西,补补身子才行啊!

一天下午,放学后我照例完成了作业出去玩耍,路过一个土堆时,见有一只未长成的半大鸡在刨土觅食。我脑子一闪,母亲要是能喝上一碗鸡汤,吃上一碗鸡肉那该多好啊,就不由自主地猫起了腰。说时迟,那时快,我噌地跳上去捉住了它,环顾四周没人,迅速把鸡向褂子下一掖,撒腿就往家跑。我几乎是一口气跑回家的,正好,二哥正在切土豆做饭,见我递上的鸡,不禁露出了惊喜之色……

我们在灶旁忙乱着,母亲似乎感觉到了异常或是闻到了热水烫鸡毛的气味,挣扎着下了床慢慢走了过来,见哥哥们正在拔鸡毛,问“哪弄的?”我不知所措,哥哥忙接过话:“给人家‘挂坡’挣了点钱买的。”母亲叹了一声,似有些疼惜地说:“不如粮食划算。”

哥把母亲扶上床,我不断地往炉灶里塞干柴,哥哥一个劲地猛拉风箱,把火烧得旺旺的。不一会,就闻到了鲜美的鸡肉味了。为了让一家人都能尝尝好久没有吃到的鸡的美味,二哥又往锅里加了很多的土豆……“开饭了”,当把鸡盛到碗里,端到母亲床前时,许是饿极了,母亲竟没再说什么就吃了起来,一家人也都跟着吃,嘴里还不断夸赞着。

就在这时,马路对面那个胖高的中年妇女闯进我家院子里嚷了起来。哥哥们停下吃饭走了出去,母亲也随后跟着来到院子。母亲叫那妇女“嫂子”,要她有话慢慢说。她气咻咻地指着站在哥哥身后的我,“你娃干的好事,别以为捉了我家的鸡就没事了!”又说了一些难听的话,说完甩手走了。

回到房里大家顿时静了下来。我默默低着头,像受刑般等待着母亲的再惩罚,甚至母亲可能把手中的碗连同鸡一起扔到房外……出乎意料,母亲却没有这么做,只是停了好久,又开始吃了起来,但吃得非常缓慢,仿佛每咽一口都十分艰难。母亲这时示意我们也吃,还把一个鸡腿夹到了我的碗里,我一边吃,一边流泪。

不几天,母亲可以下床干活了,一家人谁也没有再提这事,渐渐地把这事给淡忘了。

转眼到了春节前的几天,母亲精心饲养的一窝小鸡已经长大了。为了能过个好年,母亲留下两只个大的公鸡,把其它的都卖了。当时我想,过年能吃上两只大公鸡,也算是一个丰盛的年了。谁知第二天,母亲把一只更大一点的鸡捉住,要我把它送到马路对面那个“大婶”家。我开始并不情愿,可母亲的口气很坚决。当我把鸡送上时,那位大婶先是表现得很惊愕,然后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冲我点点头。

经过这件事,我突然长大了许多。随着年岁不断增长,我从母亲身上明白的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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