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翟西滨
“单调枯燥”是我当年插队时的真实写照。
一天三晌,下地劳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遇到天雨不出工或到了晚间,村中别无好去处。加之,我们同屋住着的男知青都不爱串门,各自床边一坐,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百无聊赖,寂寞难耐。那时,大队部架着一个高音喇叭,一是,大队干部传达上级指示,或安排当下农活,或通知个具体事;二是,每晚收工后,高音喇叭会收听中央电台的新闻或文艺节目,这是我最为关切、欢心的一个时段,有时会马不停蹄赶往大队部,近距离收听,大队部一般也就转播半个多小时,怕影响大家夜间休息,立马关闭大喇叭。顿时,漆黑的村落,又恢复了一片安谧和宁静。
1976年夏季,我狠下心来,在咸阳城花27元钱买了一部上海产的“佳音”牌半导体收音机,体积比算盘小,黑白相间的塑料壳,内装三节5号干电池,那可是当年母亲几乎一个月的工资。拿在手上,我如获至宝,别提心里多爽。
我是小队第一个拥有收音机的知青,在社员眼里那可是贵重的“大物件”,时尚又新潮。那会儿,只要收工回到宿舍,我第一件事就是拧开收音机,同室知青忙着烧火做饭,会时不时提醒把音量放最大,尽情享乐。说来也怪,每到晚上,不少社员会主动来我们宿舍谝闲传,其实多半是来收听秦腔戏的,不大的宿舍,热闹非凡,其乐融融。我的邻居是个戏迷,几乎天天光顾。有时夜深了,人困马乏,迷迷瞪瞪,他还是不想走,非逼着我下逐客令。
真的,自从拥有了收音机,我少了寂寞,多了快乐。每当独自看庄稼、看柿园或浇地巡渠,我都会肩挎一个黄书包,将收音机随身携带,人不离机,机不离人,边走边听,十分惬意。1976年周恩来、朱德和毛泽东三位领导人相继与世长辞;7月28日,河北唐山发生强烈地震;10月6日,以华国锋、叶剑英、李先念等为代表的中央政治局,采取断然措施,将江青、张春桥、姚文元、王洪文实行隔离审查,一举粉碎了“四人帮”反革命集团的消息等等,这些国家大事皆是我从收音机里,第一时间获悉的,可谓悲喜交加。也正是那时候,我明显感到,政治运动少了。用大队干部的话说:“拿起锄头种好田,一心一意搞生产。”第二年,我小队夏粮破天荒收获十万斤小麦,人人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实不相瞒,插队期间,收音机成了我的“宝物”。我曾用笨拙的笔写出一首小诗《收音机》,至今记忆犹新,难以忘却:“啊!收音机,我的伴侣;红灯闪起,传来话语;聆听心曲,放大音级;忧伤孤寂,一扫而去;洗涤心绪,开启欢喜;人生寻觅,找回自己;冷也爱你,热也爱你;苦也恋你,甜也恋你……”
配图 桂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