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改焕
我的表哥不是一位独身主义者,但他一生未婚。在全家人心里,他一直是家庭的主心骨、守护神。
表哥名叫白万祥,是我姑姑家孩子中的长子。17岁在西安秦川机械厂参加工作不久,他的父亲旧病突发,给他留下一句“帮你妈把你弟妹拉扯大”,就撒手人寰。安葬父亲后,表哥看着孤单的母亲、笨拙的二弟和幼小的弟妹,从心底里郑重地接受了父亲的嘱托,艰辛撑起了这个苦难的家。
自打姑父去世后,我们就很少见表哥来家拜年。原来表哥不但把假期用在了收种庄稼上,还为享受春节双工资待遇,积极报名每年坚持在厂值班。
弹指间,表哥已到了成家娶妻的年龄。他觉得自己条件优越就劝母亲先为二弟考虑。他操办了二弟和两个妹妹的婚事,直到他们有了孩子。不久,又迎来了表哥三弟考上高中的喜讯,这个自打入学就勤奋学习、成绩优秀、连年被选为班干部的三弟,在兄长的呵护和资助下,顺利地成为一名出色的高中学生。家里的许多事情安排顺当了,该轮表哥考虑自己的婚事了,他却一门心思盘算家里的过活生计,借故说他要在单位安家,谢绝了亲友提亲。
岁月如梭,苦难和不幸总是与这个贫寒的家庭如影随形。表哥的二弟媳因病而丧失了劳动力,这个家里雪上加霜。没有人帮年迈的母亲操持家务,家里的生活陷入了窘迫的境地,这个家急需有个人来支撑料理,让表哥心急如焚。他经再三考虑,只有把这副担子托付给三弟。三弟在暗自流泪中,收起了自己心爱的书本,告别了恋恋不舍的校园回到了家里。时隔几年,姑姑病故,表哥回家料理完老人的后事,当与三弟含泪告别时,想起了这个在风雨蹒跚中前行的家庭,看到了三弟沉重的负担和一家人艰辛的生活,他作出了为弟弟分担家庭负担的决定。在不断资助三弟的同时,他又收养了三弟一个儿子,以此慰籍曾为这个家庭牺牲自己学业的弟弟。
随着时间的推移,表哥二弟的一双儿女先后初中毕业,他又以父亲的身份把孩子们接到他的住处,帮孩子找工作,开饭馆,直到侄子成家立业,侄女接了他的班,出嫁成为人母。正当三弟受表哥的资助,种果树、养奶牛,拉开给孩子们盖房的事宜时,表哥突患脑溢血。经过抢救,他虽神志清楚,但仍留下半身不遂的后遗症。为了照顾表哥出院后的生活,表哥的三弟扔下家里盖房的事要接他回家,他却婉言谢绝了“别管我,给娃娶媳妇盖房要紧”,最终表哥留在了侄女家里休养。当表哥的三弟盖完房子和两个表姐从老家前来接他回家时,他因病情复发重度昏迷,几天后在老家病逝,终年72岁。
表哥带着对家人魂牵梦萦的眷恋,遗憾地走了。回首表哥从17岁到72岁那55年的人生岁月,一切都是为了他父亲的那句遗言,担起了把这个家走下去的沉重责任。他就像蜡烛一样,燃烧着自己,照亮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