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处理…

风雨彩虹

——追忆父亲

2023年09月08日

·袁爱民·

2016年4月12日上午9时许,我慈祥而又严厉的父亲突然病故了。我顿时大脑一片空白,脚如灌铅,心如绞痛,他走的这样的匆忙,没有跟母亲和我们留下任何只言片语……。

父亲86年的人生历程,有着大多数父亲的普通、平凡,同时也有着与众不同的坎坷、精彩,每当想起他的音容笑貌和经历,我的心情便久久不能平静,思绪万千……。

父亲祖籍河南省虞城县,1947年,年仅17岁的父亲在爷爷的鼓励下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从此踏上了令人羡慕的军旅生涯。尽管战时短暂,随解放大军转战南北,经历了数次战火的生死考验、千锤百炼,1949年光荣的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57年,父亲从部队转业,到家乡河南省虞城县城关卫生院主持工作,结束了10年的军旅生涯。

两年后,随着新中国建设工作的需要,父亲积极响应新中国开发大西北的号召,带着母亲、背着行囊于1959年再次离开了自己的故乡,来到当时条件环境艰苦的甘肃省,投身到祖国大西北支援边疆建设之中。不久又被调到现在的陕西省铜川市铜川矿务局医院工作(现在的铜川矿务局中心医院),当时的铜川,是一个没有几户生意人的穷乡僻壤小镇,父母亲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安营扎寨了。随着铜川矿务局新建矿的投入运行,各矿相继成立矿区卫生所,由于医务人员缺乏,父母亲又被抽调到金华山矿组建矿区卫生所。心想,多年的奔波,历经风风雨雨,总算可以安居乐业了……

人们常言:风雨人生,蝶变人生。文化大革开始了,斗争、清查、文攻武卫轮翻进行,不知何时父亲的党组织关系档案丢失了,由此使他的人生和我们家庭长时陷入了另类、划界、恐惧之中。父亲被定位为“黑党员”,接着遭受了挨整批斗、抄家、牵连等一系列不公平待遇……。为了生计,父亲带着全家在矿医院周围开垦荒地,种菜种粮,我们姐弟几人上山挖野菜和捡拾煤球来补贴家用,即使这样,家里的基本生活还是捉襟见肘,看着儿女们渴望的眼神,父亲第一次流下了酸楚的眼泪,每当节假日矿区组织支援井下生产时,父亲总是第一个报名下井,此时的他并没有想过太多的高尚和境界了,只是为了获得那微薄的一点井下补贴以渡过家庭的困境。

屋漏偏逢连阴雨。60年代末,父亲在一次井下支援生产时,头颈部受伤,导致颈椎骨折,父亲带固定颈托一年余,之后好多年都不能转头,留下了许多后遗症。70年代初,父亲到外地医院进修学习X线诊断技术,因长期简朴的饮食生活习惯,期间他得了肠梗阻病疾,当母亲带着我们到医院看望父亲时,他本来就很清瘦,面色蜡黄,显得更加憔悴,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这也是我印象中第一次看到父亲的倒下。父亲手术切除了近两尺长坏死的肠管,术后又导致肠粘连并发症,使得父亲遭受了很长时间的痛苦。康复后,父亲以一个医务工作者的情怀和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始终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以一名老共产党员的品行,踏踏实实履行着为矿区职工家属服务的职责。

父亲曾向我们说过:“他一生曲折多难,都能忍受,也都挺过来了,唯一让他闹心难过的是希望有一天能够找到并恢复党组织关系”。由于父亲转业后,原部队撤销,自己苦苦追寻,还是无法联系到当年的战友和部队领导,父亲曾多次求助组织进行调查核实,1977年,组织上先后派人到北京、上海、南京等地外调,根据父亲提供的战友信件及照片信息等,找到了许多他当年的战友和部队领导,他们为父亲出具了证明材料,也为父亲的遭遇感到悲愤和不平,父亲十余年的组织关系丢失问题终于尘埃落定,得以解决,父亲别提有多高兴了,激动的对着我们大声地说:“你们的父亲从此再也不是什么“黑党员”了,党没有抛弃我,我找到组织了”。这就是他十几年埋藏心底发出的呐喊。

根据当时文件规定,父亲在文革期间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可以得到补偿,按照当时70年代后期的补偿标准,补偿费在万元左右,在那个物资匮乏、连温饱都成问题的年代,这些补偿对我们家庭来讲是多么重要,母亲和一些同事、朋友劝父亲申请补偿,但父亲逐一谢绝并放弃了这个补偿机会。对此,母亲和我们姐弟没少埋怨父亲,但父亲乐观开朗的反劝我们:“我的历史问题已经解决了,组织上派出人员内查外调,已经花费了不少,我不能再给组织添麻烦了,这些补偿我不能要了,我要的就是清清白白做人。”

80年代初,我参加了工作,跟父亲一个单位,子承父业,父亲让我跟他学习放射诊断,那时的我年纪小贪玩,父亲就为我专门制定学习计划和工作任务,严厉中带有慈祥和关爱,经常言传身教,鼓励我,培养我的工作热情,我在工作中遇到一些疑点、难点的诊断问题,就会主动向父亲请教,他总是耐心的给我讲解和指点,父亲将他近20年的医疗工作经验和X射线诊断技术精心传授于我,使我受益匪浅,他不仅是我的父亲,更是我人生道路上的老师,也是我医学专业上的第一任导师!

那一年,我从卫校学习后到大医院实习进修,期间得了急性阑尾炎并做了手术,当我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站在手术室门口的父亲,他那微微躬屈的身体和焦虑期待的眼神让我至今难忘!在我住院的几天时间里,父亲请假一直陪护在我的身旁,给我做香喷喷的面条,那是我感到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面条,是一种充满父爱的味道!这种味道是任何再鲜美的东西无法相比的,更是他人无法体会的,它一直让我回味到现在,也会让我回味到永远!

儿女大了,父母却老了,1990年父亲正式离休了,离开了他工作几十年的岗位,多年养成的勤劳质朴,身退心不退。他时常关心关注单位大事动态,关心着我们的工作、学习和生活情况,唠唠叨叨给我们讲大道理,讲他的人生感受,鼓励我们积极上进,不忘学习,时常教育我们爱党、爱祖国,知恩感恩。2008年四川省汶川发生大地震后,父亲特意打电话告诉我:“汶川地震了,国家现在有难,我们应该为灾区人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决定捐献特殊党费300元,你代我转达给党组织”,我听后很感动,很敬慕,也为有这样的父亲而骄傲。通过我向他所在的金华山矿党委组织部递交了这份特殊党费,为此父亲得到了矿党委和上级党委的表扬。

父亲是个爱学习的人,没正式上过几年学,读书识字是扫盲、自学的,早年他就订阅内部刊物《参考消息》,时常关注国内外大事,经常看书看报做笔记,并裁剪下一些有关的章节片段收藏阅读,父亲的日记本里有很多他裁剪下的这些东西,有时他会拿出来与家人和朋友们一起分享。父亲才思敏捷,已到暮年的他还是经常看书看报、看新闻联播,就在父亲去世的前一天他还在看华商报和央视新闻联播。

父亲出身贫寒,童年少年的苦难,青年的求索,中年的奋斗和执着,老年的牵挂构成了他平凡而质朴的一生。父亲的这些都是在爷爷的感召和熏陶下形成的,据父亲回忆,爷爷当年是家乡早期的中共地下工作者,他当时是家乡中共县委的骨干,为解放战争做出过贡献。解放后,爷爷为县里推广了当时没有人看好的粮食作物——水稻,并种植成功,因此荣获了县劳动模范称号,不幸的是他在工作之余返家途中被火车撞到身亡。爷爷去世时,父亲正在挨整,但他依然不忘家乡的父母兄弟,每个月都会挤出一点工资寄给叔叔,拜托叔叔照顾好曾祖母和奶奶,父亲因此时常为自己远离家乡多年,没有尽到一个做儿孙的责任而感到内疚和自责。

父亲一生是光明磊落的,他做人诚实、坦坦荡荡,为人正直豪爽,朋友也较多,年轻时好喝酒,记得小时候家里经常摆酒摊,放学回来在门口就能听到父亲他们猜拳行令的吆喝声,妈妈经常唠叨父亲在家里摆酒摊太频繁。后来母亲才知道,父亲喝酒是因为组织关系档案丢失的原故,只是跟朋友一起借酒浇愁罢了。

回想起前些年我工作调动暂时居住在父亲家里的那段日子,他高兴极了,那时父亲已80多岁了,但他每天早上为我做好早餐,等到我吃完上班,再收拾碗筷,这些场景我历历在目、记忆犹新,仿佛就在昨天……可惜的是,父亲已永远离我们而去。

父亲去世后,我们姐弟几个在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很多保存完好的老照片,大多是他在部队的照片合影,还有他跟战友在几十年后重逢的照片,其中一张父亲20多岁在海军服役时的照片,他穿着笔挺的海军制服,带着海军帽,英俊刚毅的面容甚是威武。为了怀念父亲,我们姐弟决定把一些照片翻拍后每人留存一张,以作永久的留念!遗物中还有一些父亲留存的战友照片和来往书信,父亲生前喜欢的、裁剪下来的生活常识及一些重大事件报道的报纸、杂志版面,这将是我们的永久珍藏,也是我们可贵的财富。

曾经的父亲就像一棵参天大树,为我们遮风挡雨,呵护着我们,使我们生活在这个家庭感到温暖、安心和自豪,而眼前的现实,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不过请父亲相信,您那艰苦朴素的作风、接人待物的风格和对党对事业忠诚的品德,将永远感召激励着我们传承和继续前行。

亲爱的父亲!再多的语言也难以表达对您的怀念,唯有用这绵绵的文字送去儿女们的寄托和心声,亲爱的父亲,一名普通的老党员,我们向您致敬,愿您一路走好……

(生态水泥)

上篇:没有了
下篇:检修现场“红花朵朵”
分享到

© 2023 陕西工人报
制作单位:53BK.com

↑ TOP


http://szb.sxworker.com/Content/weixinlogo.png
陕西工人报
http://szb.sxworker.com/m/content/2016-05/31/119291.html
陕西工人报电子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