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她的战友(原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步校)张清芳阿姨,已经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多少年来,她们二人鸿雁传书,诗文交流,被传为佳话。如今,她们都是八十开外的皓首老人,可仍然乐此不疲,令我们这些后辈感慨不已。
记得几年前张阿姨来信,信中谈及家事,心情极度悲伤,她在一年之内相继失去了相依相伴半个多世纪的丈夫和她最疼爱的小弟。亲人的离去对她的打击是空前沉重的。我很是为她担心,怕她撑不下去,然而读书给了她无穷的力量和无尽的精神源泉,让她最终排解了那些痛苦的心绪。下面是张阿姨最近的来函及母亲的贺诗:亲爱的慧巧:你好!
接到你电话的当日,我就收到了你的信。北京入伏以来的“桑拿天”,使我十分慵懒,什么事都不想做,给你的回信也拖到现在才动笔,很抱歉!你的信写得工整隽秀、一丝不苟,我既佩服又欣慰。很多名家书法虽甚有名,然而到高龄时,还是无法抗拒自然规律,字仍是歪歪斜斜。如今我写字,由于视力愈来愈不好,手也不听使唤,字更是越写越差。看你的字仍是写得那么好,我非常高兴。谢谢你写给我的两首诗,我原说过,你是无事不入诗的。我虽然喜欢读诗,但不通韵律,终究不会写。现借你的佳句,唱和一首,权供喷饭……
日子过得飞快。年初曾发狠做过一个计划,要每月背若干首诗、文,弹会若干首钢琴曲。大半年过去了,诗倒是背诵了一些,每月要背诵的诗抄在笔记本上;古文抄了庄子的全篇《逍遥游》,但至今只背会了一小部分;琴就弹得更少了。今年只剩下四个来月,计划是无法完成了。书倒是读了几本堪称为大部头的,新出版的《丁玲传》、《秦崩》、《楚亡》、《唐宋词十七讲》等,还读了上海作家金宇澄写的《繁花》,可算是“沪味”小说,获得了去年茅盾文学奖。这些不同门类的书为我孤寂生活增添了很多乐趣。此外值得一说的是,几年来我一直想看到《古诗十九首》的全貌。但手头的书无论王力著的《古代汉语》、朱自清讲解《古诗十九首》的影印本,以及当代学者木斋关于十九首的专著,都只是论述了其中的若干首,为此我还向中华书局、上海古籍出版社求索,终未得。最后我向我们省委党校图书馆的同志求助,居然借到了我校图书馆馆藏的《古诗十九首集释》,此书是中华书局1955年出版的,由隋树森编著。其实原稿在1936年就完成了,大概因战乱,至1955年才得出版。此书涵盖了自古以来对《古诗十九首》的考证,笺注及彙解,不但展示了全貌,也汇编了古人的研究成果。能看到这本书,使我非常高兴。有趣的是,此书从入库以来,50余年我竟然是它的第一个读者。哈哈!也许是我与此书的缘分。不谦虚地说,我读书还是挺认真的。可惜为俗事所扰,未能在退休后真心读一个文学语言专业,也许还能修成一个什么硕士、博士!哈哈,一笑!
问候怀贞。问候你的孩子们。
祝安顺!
清芳2016、8、21
信的末尾还补写道:女排在郎平率领下,获得里约奥运会冠军。近几日连看她们战胜巴西、荷兰、塞尔维亚的三场比赛,为郎平点赞!为中国女排欢呼!后附有我母亲之前所写的《七律赠清芳友》:“酷暑思念恰到家,天涯神交映朝霞。皓首穷经与时进,灵犀一点绽心花。斗室琴韵灌友耳,函中书目启宝匣。百年无疾境界远,鸿雁往返近天涯。”
从两位老人的书函往来中,我感受到她们在书中得到了精神的慰藉,找到了属于她们的快乐。而这快乐,正是读书所给予她们的…… □关文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