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建海
独自孑立于月台上,凝望着消逝在暮色里的车影,心头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情愫,为了她我眼里竟浸满了泪水。
无需掩饰,我喜欢长相漂亮、穿着时尚、气质高雅的女性。所以,对于女人的评判心里早已有了固定的模式,而谁又不是如此呢?可就在古城火车站,我却遇到了一个与此“模式”截然相反的女人。
当时,我正在售票处为朋友买票,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到了售票窗口前,刚要递钱进去,右膀被人用力一挤,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脏女人,污黑的手中捏着一卷油皱的钱正塞进窗口。我正要用力将她推开,看到她另一只手抱着一个被这拥挤场面吓得欲哭的婴儿,也就发了“善心”,原谅了她的无礼,但我还是从心底里厌恶这种丑陋的女人。
来到候车大厅,就在离我和朋友不远处有一处卖茶水、饮料的摊点,几位颇为时尚的妙龄女子正在此品饮。这时,一个令人不悦的身影挡住了我的视线,原来又是那蓬头垢面、脏衣污履的女人。妙龄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弄得一时不知所措,相互间作了个鬼脸,轻轻放下手中各自还没喝完的饮料,其中一位从皮夹里抽出钱给摊主一丢,喊了声“要饭的”,一起哄笑着跑开了。奇怪,那女的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要了杯水,打开随带的奶瓶把水倒了进去,欲给钱,摊主有意无意地噘嘴撇一下头,示意她:不要了。她便匆匆离去。
检票口放行的时间到了,人们一窝峰地向列车涌去,大约十几分钟后便平息下来,好像车上的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我从窗口紧握住朋友的手,为了避开朋友含泪的目光,我故意东张西望着分散注意力。就在闪目的一刹那,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妇女一手夹着塞满东西的尿素袋子,一手搀着一米来高的孩子,背上背着个婴儿,正气喘吁吁向我这边匆匆赶来。走近了才看清那个被搀着的孩子是一个胸前流满哈喇子的弱智残疾儿,一走一拐,只能依靠妇女的搀扶勉强维持着平衡向前走。这时我脑子里立即出现了“母亲”二字。她显得过早衰老的身躯和憔悴的脸,此刻竟显得那么庄重而又慈善。我想,此时的她一定不会顾忌车上车下的人,用怎样的目光和心态来看待和掂量着自己。也许因为这命运的劫难和生活的苦难,使她没有时间和精力粉饰自己达到一些人心目中的“形象”和“价值”。
试想,即便是天生丽质,气度非凡的女人,遭受这样的艰辛和磨难,又会怎样,又能怎样呢?此时,我真切地发现她并不丑陋,反而让我感受到了一个母亲的美丽和善良,体会到了一种爱的牺牲与非凡的力量。我认为只有这样质朴而厚重的母爱,才能使人更深刻地领会人性的意义。
火车徐徐开动了,我的思绪亦渐渐远去,随着她消逝在暮色里。在回家的路上,我步行在霓虹灯眩目耀眼的街头,眼前又浮现出那位中年妇女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