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淼
近日上海外国语大学法学院张海斌副教授发表了一则感慨饮酒文化的《榆林归来不喝酒！》引爆网络，让榆林酒文化成为一段传奇佳话。作为一名入道不深的酒民，以神木酒文化为例，在此对陕北的榆林酒场略作补充。
榆林的神木县地处陕西和内蒙古的交界处，也是汉蒙的接壤地，历史悠久的黄土文化、黄河文化、草原文化和游牧民文化在这里高度集中形成了独特的酒文化。在神木酒文化在以“光的速度”发展，以“海的容量”扩张，创新无限，折旧加快的情况下，“喝到老学到老”是一名喝酒者永恒的追求。在神木的酒场，喝的不光是酒，更重要的是交流，是感情，是工作，一般疑难杂症都可以用一瓶“麟州坊”来解决。在神木一杯酒是温暖的阳光，是沟通的桥梁。神木的酒是流淌在心中的窟野河，是徐志摩诗中的“浓得化不开的绿”，是梵高溢满心灵的向日葵。酒是老年人的福禄山泉，年轻人的胆量源泉，妇女们的美容霜。
有人说山东的酒文化风俗和礼节多，喝法也多，其实在我看来那种提议式“一杯清”比起神木的酒文化可能还要在追赶超越的征程中加速前行。在神木传统的酒场规矩里，开场前主人先要进行敬酒，正如民间流传着“神木人灰习惯，进门三疙蛋”，主人双手端起放着三个酒杯的盘子向在场的客人敬一圈，每人喝三杯，自己陪一杯。在酒席开始后来参加喝酒者，进门要自罚三杯方可入座。为了让酒场秩序井然先要选出一名酒官，做为酒坛场上的“法官”，决断喝酒过程中各种分歧和干扰，酒官先饮三杯，上任执法，以示身先表率，遵规守矩。酒过三杯后开始打关，一个人一个关，一个关口三杯酒，输一次喝一杯，若连输两次第三次一般就不进行了，赢家陪饮一杯。也有硬关，即所谓“干三不过”，三次皆输就要划一打，还有“红黑关倒打”，即打关时全赢或全输要逆时针重新打关。在神木打关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最基本的是玩扑克、摇骰子、划拳等，扑克有十几种玩法，摇骰子可以是1个也可以是3个、6个，划拳也有明拳和哑拳之分。玩扑克“抢得喝”是“懂得弯曲是为了不折断正直”，最后喝酒者是用猜疑写成的铮铮誓言。“梦幻金花”是“大胆地假设，小心地求证”，有人喊出“押大是朋友”的狂言。“猜点精准扶贫”是“自己来圆自己梦，不与落叶写秋风”。摇骰子永远读不懂对方的心思，永远来不及猜透对方的神秘数字。划拳是用手指定下的切切保证，号称和南拳王、北拳王较量过的划拳者，一般是选择“三局两胜三杯酒”的格局，让自己的划拳水平在众人面前显现得淋漓尽致。每人过关后就会出现单挑或点兵点将（分组挑战），单挑可以是胜家找对手，也可以是败家找对手。蛇有蛇途，鼠有鼠路，每个“挑战者”都是选择合适的目标。点兵点将有两个“将”，可以通过划拳、摇骰子等形式挑选在座的成员作为自己的“兵”，一般情况下，“将”会优先选择酒量大，划拳好的“兵”。此种玩法讲究群体力量，兵们前仆后继，轮番作战，直到把对方的兵全部战败后，这一战便算结束。这种斗法一般以三番为一回合，战败一方如不服气，可以重新叫战，于是周而复始重新开战。所有输酒者端起酒杯就负起了不变的真情，不悔的初衷。在玩节目的过程中，自然就会出现有人喝的多，有人喝的少。这种用小杯喝酒是典型的“青蛙效应”，让初次来神木的朋友在不经意间喝大爬到了酒桌上。在喝酒的过程中，如果你杯中的酒没有喝干净，有人就会怀疑你是红碱淖畔上的渔民，有时还会罚酒一杯。
当酒喝高了，从陪客当中挑选一两个会唱酒曲的人来向客人敬酒，敬酒献歌，双手举杯，立而为歌，当然你若有对歌的本领，也可以将酒唱回去，让对方喝。如：“我双手揣起酒杯杯，唱支山曲儿给哥哥。烧酒喝了长精神，哥哥若有心一口清。”“房子高来房檐低，房檐底下鸽子飞。有心飞个二三里，翅膀软得飞不起。”那一声声悠扬传情的酒曲，让在座的一个个如痴如醉，难以忘怀。歌声穿透苍茫的历史云烟，蕴藏着纯净的原始的陕北文化基调。歌声仿佛吹响了杨家将汹涌战敌的集结号，也亮出了黄土地积聚千年的韵律。
半斤酒喝下去后，性格内向的人打开了久违的话匣子，变得拥有超群的口才、广博的知识，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微笑和迷人的风采。心情压抑的人用一杯酒送上一份真诚祝福的流淌，诉说着一片片殷殷期盼的衷肠。有人会酒兴发作，显得不那么稳妥，这时也是见证人、认识人、考验人的最佳时期，正所谓酒品就是人品。一阵热闹，等酒席结束有人舌头大了、有人步子歪了。回到家里，才想起香喷喷的铁锅炖羊肉没吃几口，养胃的沙盖拌汤也没来得及喝，此时，身体内出现了惊涛骇浪和狂风暴雨的洗礼。第二天早上睁眼后重新从逝去的时光中返航，停靠回忆的岸边，才发现昨晚的故事已经变得十分的遥远、模糊，偶尔有那么一两个画面在脑海中忽闪。
在神木酒场是一把不断调整的标尺，随着人们精神文化的提高，酒场喝酒“N+1”模式也渐渐远去，在神木夜市上，也会出现民间艺人说书助酒。在神木要想喝的少并无严格的定律可遵循，却有无数案例可思考，低调才能最终清醒地离开酒桌。人常说“有失道的因，就必定会有寡助的果”，喝得最快的，总是最先倒下的那一个。酒桌上吹牛是清醒回家的绊脚石。
一杯酒可以叩开万夫莫开的门扉，可以粉碎刀枪不入的堡垒，情在酒杯中绽放的无与伦比。下次来神木还得喝，放下袖子悠着点。
（神南矿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