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善景
怀志是我的发小,姓贠。我们两家相距很近。我家穷,他家也穷,我们在弟兄排行中,都是老三。不一样的是,他患过小儿麻痹症。他其实不叫怀志,叫怀立。中学毕业那年,他把“立”改为“志”,发誓要改变家中穷面貌。
他要去市里学家电钟表维修,我担心学费不好办,他却说父母已筹备够了。原来,他患小儿麻痹时没能及时治疗,父母一直觉得亏欠他,希望他掌握一技之长,将来能养活自己。
他学成归来,没有听从父母在村里开家维修铺的安排,一个人到县城摆“地摊”。找了一张旧课桌,把写有“维修”的红布挂在桌前,他开始在县城最热闹的十字街摆摊。那维修摊很多,怀志就看中这点。他说,做买卖讲究“货卖堆山”,货越多,买的人越多。维修也一样,大家知道这儿维修摊儿多,都会前来,生意定是差不了。
有天我去县城出差,特意到十字街找他。当时,他正戴着放大镜修手表,看到我,高兴地放下工具,与我来了个熊抱。中午非要请我吃烩面不可,还要了一盘凉菜、两瓶啤酒。饭后去他租住的地方,五楼顶层,一间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屋,堆放了待修的电视机、收录机和组合音箱。“生活条件差了点,但咱生意不差,一个月的收入比你当干部多。”他的收入,比我的工资高两倍。
然而,在县城不到两年,他却回村里了。后来才得知,因他收费低,服务好,惹同行不满,被暗地里“收拾”了几次,呆不下去了,只好回村里。我工作的地方离家远,一年半载回不去一趟,那时又不通电话,他结婚、生子的消息,都是写信告诉我的。后来听说,他去南部山区一家钼矿当化验员,我也因工作调动,与他失去了联系。
转眼20多年过去了,就在我调到县城工作后不久,突然接到他的电话,才知道了他的情况。他到矿上后,先是打工,后来入了股。有了一定资产后,他转让了股份,五年前就在县城买了房子,做了电商,专门在网上经营本地土特产。如今,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前天一起小坐,几杯啤酒下肚,我开玩笑问他:“现在是叫怀志还是叫怀立。”他说,“怀立吧,父母给的名,不能忘本。不管是怀志,还是怀立,我觉得人活着不能光想依靠别人,包括自己的父母。凡事靠自己,活得才有味儿。”话虽糙,理却不糙,我特认同。
我已有点醉了,语无伦次地说:“管你叫怀志,还是叫怀立,我就叫你怀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