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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稠酒馆

2023年09月18日

□郭华丽

在东井街的街尾,市水利局的大门外,有一间青瓦覆顶,板壁做墙,门脸不大的稠酒铺子。我一天总要和它打个照面,因为这是通往我寓所的必经之地。

安康的稠酒馆很多,大多都是在这样的小巷子里,用粉笔、红漆、或涂料写在一块木板,也或是直接就在墙壁上写上“稠酒”二字,简单、明了,没有花里胡哨的点缀,反倒契合小巷人家的质朴、家常。

就像这个稠酒铺子,干脆连个招牌都没有,一副“酒香不怕巷子深,诚信顾客常盈门”,横批“安康稠酒”的门联就道出了自己的来路。不足二十平方的房子内一张大八仙桌配着几条长板凳,两个小木桌和几把木头椅子就是这个酒铺的陈设。我早上七八点钟路过于此买菜时通常里面已坐了六七个酒客。下酒菜就是散放在木头桌子上的瓜子、花生。一个扩沿儿的粗磁白碗或是端在手上,或是放在桌子上,里面是乳白的稠酒,喝一口那个美啊,都写在了被稠酒滋润的酒客脸上。

虽然我经常路过这间稠酒铺子,也被飘散在巷子里又甜、又酸、又苦、又黏、又香的稠酒味儿撩拨的想要进屋去喝上一碗,但因从未见有哪个女人也堂皇地混迹在这些老面孔的酒客里而作罢。也曾拜托儿子跟我进去感受一下,无奈儿子不好这口,也不喜欢他妈突兀在这些男酒客中而悻悻然。

“汉三杰闻风下马,周八士知晓停车,不饮你亏”,这是学生时候在安康五里一稠酒铺看见的一副对联,至今仍然记得。不知是当时喝的稠酒味儿至今还缭绕在心里,还是这幅对联嚣张的扎实?想当年从未犹疑女孩子家家的大碗喝酒,只是担心喝上几碗五毛钱一碗的稠酒一月的伙食费还够不够?而今有了买酒的钱,却顾忌这是不是合适的去处。人生兜兜转转四十年,不知不觉就把自己兜进了世俗的规矩和方圆里。

在这个酒铺里喝酒的都是些老面孔。基本上是五六十岁或更年长些的男人,鲜有见做官的人。也是,官场上这年岁的男人也正在仕途上谋自己的人生价值,哪有闲心、闲时来此小酒铺“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路过酒铺,常常听见里面谈天侃地,谈国际局势、国家政策;谈社会新闻、针砭时弊;谈地方建设、文化旅游;也谈房价油价、酒风家风……也曾看见一个六十多岁的卖菜老者,放下一担子碧油油的空心菜,走进稠酒铺子端出一碗稠酒又蹲在菜篮子前,眼瞅着碗,轻轻抿上一口,一脸陶醉。

一年四季,从初春到隆冬,无论刮风下雨飘雪,这个稠酒铺子都是赶早开门,午时歇业。这些酒客也都是早早的来,就着酒侃上一会儿各自归去。和这个酒铺相邻住了几年,从未看见过用稠酒把自己灌醉的人,也未见过乘着酒风撒野爆粗的人。也许有人不屑于在这样简陋的小酒馆里喝一块钱一碗的稠酒,但对于酒馆这些知天命、花甲子的人,人生的种种沉浮荣辱都已淡去,已不必再拘泥于世俗的竞争、规矩和厉害,也该是为自己的人生留得适当的空间和享受的时候了,而这样的享受,并不需要太多的物质条件,也就是这样一间简陋的酒铺,这样几个已熟络的人,赶早的这一碗醇厚爽口的安康稠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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