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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如雪

2023年09月18日

邢献舜

“她爹,黄河滩里的苞米该收了。”如雪娘天不亮就喊老伴起床。

“知道咧,天还没敞亮呢,一天就知道给我瞎嚷嚷,没事管管如雪,这女子天天让我操心。”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如雪爹起床收拾。

直到听见爹打开院门出去的声音,如雪才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娘正在忙碌着做早饭。

看见如雪进来,娘说:“哎,我再劝劝你爹,他不情愿,你咋能嫁给芦笙?也不知道这娃在陕北矿上做工做得咋样?”

如雪沉默了,不再言传,拿起农具,推开院门,朝黄河滩的苞米地走去。

如雪家的村子在黄河岸边,那里有大片的湿地,黄河从晋陕峡谷一路直下,冲出龙门后,在这里敞开了胸怀,随着滚滚河水冲积下来的泥土,堆积在这片广阔的滩地上,水草丰美土地肥沃呀,确实是片农耕的好地方。

如雪磨蹭着走在黄河滩上。她想起了她的芦笙哥,这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邻家哥哥呀,和自己都在芦苇丛里出生呢。如雪想到这笑了。那年秋天,黄河滩地的芦苇长的密密匝匝,秋风一起,芦苇丛里吐出了雪白雪白的芦苇花。芦笙妈挺着大肚子去黄河滩上收苞米、还没走到自家地里,就在芦苇丛里生下了芦笙。可巧的是,第二年的秋天,如雪妈去地里干活,肚子疼了,来不及送去医院,也在芦苇丛里生了如雪。听爹讲,那年的芦苇花特别地白,白得如雪,白得纯洁,所以爹就给如雪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如雪和芦笙相隔一岁,一起玩耍长大。但如雪学习不行,读到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就回家了。而芦笙却读了大学,学的是采矿专业。虽然芦笙在外面读书,但是每年寒暑假回来都会找如雪玩,两人的感情慢慢确定了。

“不行,坚决不行。”当如雪妈第一次给她爹说两个孩子事情的时候,如雪爹表现得非常坚决。

“都是一个村的,谁不知道谁呀,他做工的地方离家那么远,咱女子跟着他还不受罪?”

“女娃大了,该嫁人了,知根知底的有啥不行。”娘的心永远是向着孩子的。“我可不想看着咱娃天天愁眉苦脸的。”临出门,娘甩给爹一句话。

芦笙毕业后去了陕北煤矿做工。如雪没有工作,待在家里跟着父母一起做农活。黄河滩上地方大,如雪家自己拓荒开地,愣是收拾出了近百亩的滩地种庄稼。如雪爹做农活是把好手,一年到头忙活在地里,赶上近几年粮食价格好,城里人又爱吃粗粮了,地里种的大豆、玉米、谷子经过初加工,都卖给了城里人,家里的光景是越过越好,如雪家的一处院落收拾得让四邻五舍羡慕。

如雪就想不明白,为啥爹就不同意自己和芦笙哥的婚事呢。自己是个农民,芦笙哥还在煤矿做工呢,听芦笙哥说现在煤矿都是现代化的,无论多偏远,厂区盖的跟城市一样。下次芦笙哥回来,自己也要跟着去。

想到这里,如雪不在黄河滩上磨蹭了,快步走向自家的苞米地。经过芦笙家苞米地的时候,她又想起芦笙哥快要回来帮父母收庄稼了。如雪心里已经打好了主意,她要和爹再谈一次。

吃罢晚饭,如雪爹在院子里抽烟喝茶,旁边的茶缸里,正冒着热气。如雪搬了凳子坐在爹的旁边,娘在厨房里洗涮,喊如雪过去帮忙,如雪没答应,话却递给了爹。

“爹,芦笙哥马上回来了,我俩的事,你还是同意了吧!”如雪单刀直入。

“同意,同意啥?”爹把端起的茶缸放下说。

“你嫁给他?他在陕北煤窑上班,一年回来两趟,你在家一个人咋过?不行。”爹的语气里把“不行“说的很重。

“人家好歹是个工人,我是个农民。再说了,我就中意他,我娘都同意了,你看着办。”

“农民咋了,你爹我就是个新时代的农民,一年在黄河滩里种庄稼,挣的不比他小子少。把他娃能耐的,农民都不种庄稼了,工人吃啥,他还工人呢,就是个下煤窑的,不稀罕。”爹只管着抽烟说话,一眼也没看如雪。如雪透过烟雾看见爹那削瘦的脸颊,爹确实老了。

“我,我……哎,不跟你说了,反正我就看好芦笙了。”

如雪话说得急了,嗓门有点高。

“爷俩又吵吵啥。”娘说着,一边擦手一边走出了厨房。

娘把如雪拉进屋里说:“如雪,别跟你爹急,娘再劝劝他。他主要是担心结婚后,两人分居太远,怕你一个人在家受罪。”

“妈,我就不明白了,我爹他固执个啥,我想好了,结婚了我就去陕北,和芦笙一块住。”

“你又没工作,你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干啥,我俩就怕你离我们太远了。不过,话说回来,我知道芦笙这孩子对你好,只要对你好,我就没意见,远,就远点吧。”娘再也不言传了。

“妈,我准备好了,下次芦笙回来,我就跟着去瞧瞧。”娘啥也没说出了屋。

芦笙回来了。拎着大包小包的走进了如雪家里。

“咋就你一个人?”芦笙问如雪。

“我爹知道你回来了,出门躲你去了。”如雪心里不是滋味。

“你爹还是不同意呀,我晚上过来,和叔好好聊聊。”芦笙显得胸有成竹。

夜色刚刚展开,芦笙又一次走进了如雪家的院子。

“芦笙,来了。”如雪他娘连忙招呼。

“我来是想和叔叔婶婶说说话,如雪呢,把如雪叫过来吧,今天咱们一起聊聊。”

“有啥聊的,都给你说了,你娶如雪,不行。”如雪他爹先把话撂了出去。

“爹,你等芦笙把话说完呀。”如雪在旁边帮衬着说话。

“叔,如雪把情况都给我讲了,我能理解你们的想法,嫌弃我工作离家太远,顾不上家。可我和如雪从小一块长大,我们是有感情的,我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还不了解我?”

“现在外面的交通变化太大了,到处都是高速公路,我计划着买个车,回家就是几个小时的路程,另外省城到陕北的高铁马上就要修通了,距离不是问题了。我跑得再远,我的家不还是在咱这黄河滩上嘛。”芦笙态度诚恳地叙述着。如雪他爹没插话,但芦笙的话他却认真地听着。

“结婚后,我就带如雪去矿上,我在那里工作忙,她跟着我,当个矿嫂协管员,我休假了就回咱黄河滩看你们,如雪和我的小日子肯定能过到前头去。”芦笙的一番话,说得有礼有节。

屋子里沉默了。

“娃大不由爹了。”如雪他爹起身进了自己的屋。

“他爹,娃正跟你说话呢……这倔老头,老思想……”如雪娘说着也走进了屋。

如雪看着芦笙,芦笙也看着如雪,笑了。

秋天的黄河滩,地里的庄稼收完了,滩地里正剩下一片片的芦苇丛。芦笙和如雪坐在黄河的堤坝上,望着眼前宽阔的湿地,芦苇花正随风摇摆着,阳光下泛着迷幻般的白光,白得如银、白得如雪……风吹过,芦苇花絮飞起来了,飞过沟渠、飞过湿地、飞到远处再也看不见了。

“芦笙哥,芦苇花飞那么远,它还能记得从哪里飞走的吗?”

“记得,它飞得远,是因为要在另外一个地方生根发芽,要开始新的生活。”

远处的黄河,正浸染在夕阳的余晖中,泛着迷人的光波。 (运销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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