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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漫全胜寨

2023年09月17日

□杜文涛

我们在数百年之后去谒觐岚皋境内这座全胜古寨,许是天意,抑或是巧合。

置身于高高的寨顶,脚步便在这石寨里游移,眼光便在这石寨上游离。青石垒砌的寨墙在悬崖峭壁上高高屹峙,蜿蜒围合。寨墙上密布着内大外小的三角形射击孔,旷阔处的寨墙内台阶上下两层,射击孔也为两层阵列。凌厉高峻的寨门外,邻着晕眩陡峭的涧壑。寨墙里庐舍随山形地势而建,连接处鳞次栉比成院,孤仄者茕然孑立为屋。山凸为峰,峰上为寨,山凹为径,窄为刀背。峰连寨续,小寨前倾,后接大寨,倚邻巴寨,高耸其间的为平安寨。四寨互通,缀合为群。既可内援又可依仗,绵连方圆数里,为寨,亦为堡。

岚皋地方志载,全胜寨最初在明崇祯十二年由岚皋蔺河街农民起义军刘洪、刘二虎率众所建,清嘉庆初年又为白莲教义军所据。民国初年,地方武装势力割据,山寨狼烟屡起。

小雪时节的山上多雾,就像是这山上曾有过的历史云烟。寨墙多还完好,屋顶均已坍塌。泉水仍在渗滴,井池仅存残壁。岁月的流逝中,已让我们很难看到石头以外的物质。没了房顶、没了房门、没了窗棂的石屋,就像一个个没了头发、没了牙齿的岁月老人木然的呆立。雾从没有遮拦的门里窗里窜进,又从没有屋顶的房子拂出。伴着雾的脚步,我们走进一座座寨楼一间间石屋,脚步凹凸在乱石中,不时地见到散落的小块石板瓦,依稀地让人知悉它曾是石屋的顶盖。幸存的石屋屋墙用黑青石干砌,黑黝坚实,大石压着小石,小石掂着大石,片石嵌着方石,方石镶着片石,在漫长的风雨侵袭后,仍上下平直,横竖有线,昭示着不凡的匠艺。

时光带走一切,一座山寨只剩残垣和曾经的名字。门洞大开,我们随便走进一幢石屋,想看清寨垒的细节。每一个脚步,都会踩在先人的脚印上,在这里曾步履过怎样的绿林汉子式的生活呢!

没了人迹的地方,常常会让青苔最先占去。塌墙残垣间,青苔潜滋暗长,细细密密,好似要把所有的痕迹都封存起来。伴着苔藓的茂盛,还有横生的野树、攀爬的藤蔓、金黄的刺泡、红脸的山果,它们用自身的生机,颇添出石头寨垒的古老。

平安寨上有块碑,我们围了去看。碑文漶漫,已辨认不出年日,拭去苔丝,依稀读出了碑文的大意,知悉民国十八年十月十七日及十月十九日全胜寨寨主李还山率众击杀地方武装陈定安两次攻山匪六千余人。攻方损失六千,守方伤残多少呢?六千人的生命,那是血流如溪、尸累如山的血腥场景呀!

有碑可记的两次绞杀便有数千人之众,有寨可溯的明清两朝在这里又发生过多少战事,死过多少人,又有着什么样的故事呢?薄烟一样的轻风从对面红皮梁上吹过来,触动了身旁树梢上无数的叶子,带着山野之味,拂过脸颊,跳过寨墙,吹到寨后面的三星村山谷里去了。风过处,几片树叶落在前一年的落叶上,一年的灿烂,总会覆盖另一年的枯败。

站在寨顶上东望,松林寨依稀耸立,那曾是明末农民起义军张献忠驻军过的地方。南望数里是遇子坪,相传是宋代名将杨六郎与儿子杨宗保夜遇之岭。三个不同时代的遗迹遥遥相对,不同的人,不同的经历,写着不一样的故事。在万籁无声的夜晚,它们会以清风彼此倾诉自己的往事吗?

全胜寨以它热闹冷却后的沧桑迎住了来,又以面对沧桑的那份忧伤送走了去。初冬的阳光,怯怯的,泛着明黄的色彩,悄悄覆盖着山顶,也温文尔雅地映照着我们下山的脚步。全胜寨在我们的身后依然静默、凝重。攀过一面窄仄险崖,白雾倏然又漫上山来,回转身,波浪迭起的山峦有了峰的悬念,似乎要擦拭我们留下的痕迹。再望时,寨顶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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