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不胜烦（小小说）

司马小萌

改革之风正席卷神州，对此我举双手欢迎。只盼此风早日吹到我们局里，不然，我们的办公室秘书李华，可得累死啦！

八点，我踏着铃声走进机关大院，正撞上李华从锅炉房出来。他左手提着两个暖瓶，右手拎着仨，胳肢窝还夹着一摞报纸。我挺心疼。　“瞧你，一次拿这么多！　”他嘿嘿一乐。“没事儿！一次性作业，省得跑路啦！”也是，五位正副局长都爱喝茶，谁忍心让老头子们一蹶一蹶地从六楼上蹭下来，再一蹶一蹶地爬上去？我们这个大楼共有八个单位，就数我们局小，只三十来口，可带“长”字的，就占了一半：拿我们处来说，三人编制。处长、科长、还有我。

当然，李华也有神气的时候：机关六部电话，他一人统治俩。　“叮铃铃——”“叮铃铃一一”李华右手抓起蓝色的，左手伸向红色的：“好的，月季花协会请丁局长剪彩，八日八点整……好的，热带鱼研究会请江局长座谈，十日十点半……好的，好的……严局长，方局长……长颈鹿，紫丁香……”

午饭后，我们女同志照例进行“线路斗争”，为自己的宝贝编织花毛衣。男同志依旧埋头“争上游”，争得脸红脖子粗。可李华却没有这种闲情逸致。我在楼梯口碰上他，他正一步三阶往上窜。我喊：　“哎，蹦什么？属兔的？”他回头一抹脸，笑了：　“我有急事。病故的老赵家申请补助，可头头们，七个圆圈才划了仨。我得挨个催呀！”他搔搔头皮，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两点前给汪局长写好发言提纲，三点替梁主任要车，四点……”一粒粒晶莹透亮的汗珠从鼻尖渗出，倾诉主人的辛劳。不过李华还能忙中偷闲，从一叠电影票中挑了两张佳座的给我，乐得我呀，嘴巴直咧到耳朵根！

下午四点多，李华到我们处来，他一本正经地宣布：“传达文件，先领导后群众。”处长立即起身，迈着庄严的步子走出去。科长抬了抬屁股，又坐下了，大概他想到，正式任命名单还没发下来呢！半个钟头后处长回来，拍拍科长的肩膀：“该你去听了，先党内后党外……”科长这才拍拍屁股，放心地去了。又过了半个钟头，科长回屋对我说：“现在给全体群众传达。”我出了屋朝会议室走去，突然见李华迎面过来。他把我拉到一边，悄悄说：“你甭听了，晚上我给你传达。”他看了看表：“快五点半了，你先去给孩子取奶，晚了就取不着了。”我好奇地问：“什么重要文件呀？”他答：“新交通法规。”

读到这儿，大伙一定奇怪：“你跟李华什么关系？干嘛总是他呀他的！”对不起，前面忘了交待：李华是我们那口子，孩子他爸。要不我敢冲他微笑，他敢送我戏票？人家不骂你是“第三者插足”才怪！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