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到杜康（散文）

白水　马雄伟

可借来的不是时候，没能看到酒乡的桃红柳绿，飞瀑彩虹。晨风挟着透凉，塞外料峭的春寒还没有离去。“社康圣地”周围，似乎春天的消息还远着呢。

陪我前来的。一位酒厂的朋友有些抱歉，埋怨我远道而来，也不打个招呼。我倒不以为然，仍在观赏着、寻觅着……

那汩汩喷涌的泉眼，淙淙流淌的泉水，正汇集拢来，尤其是在泉水流经的两岸已经绣出的绿草坪，不是最早的春的讯息么？……

离开鳞次栉比的新厂房，我们追随着那股还冒着腾腾热气的流泉，向沟底走去。一会儿，流泉隐没了，将我们带到一座古香古色的亭子前。我的朋友忽然来了兴致，指着亭子拷问：“看得出这里的奥妙吗？”

亭子名日“杜康亭”。雕梁画栋、描龙绣凤，修得确实不错。但我凡胎肉眼，怎么也看不出它的与众不同。

朋友笑了。他领我到亭子当中，用力挪开那扇木盖，露出下面的拱形水池。看得出，这是一个颇具匠心的设计：底部是一个暗堡式水仓，汇各路泉水于一潭，作为酿酒水源。刚才那股泉水，就是从暗道流归到这儿；上筑凉亭，供游览眺望。巧匠们将实用工程和园林造型融为一体了。水光闪烁、碧波荡漾，好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世界！我顿觉心驰神往，不禁想到《白水县志》上那段赞美杜康泉的描写：“清澈无滓，水底石块磷砌，隐隐喷出，至冬不竭，乡民谓此水至今有酒味。……”终于，这一潭玉液琼浆撩起我的唾腺，但池深水低，可望而不可及，真是扫兴得很。朋友看出我的意思，忙寻来一个空酒瓶，顺手折了根缀满芽苞的嫩柳条。拴牢瓶颈，然后投入水中。泉水汲了上来，我迫不及待地吮吞起来。果然柔润香甜、爽口提神，有一股淡淡酒味。人说，名酒之地必有佳泉。杜康泉以它天赋的硬度低、钙质少、比重大、澄澈透明、易于沉淀等持点，为人们酿造着甜醉的生活。难怪曹孟德都说：“阿以解忧，唯有杜康”了。

不知是想到美酒，还是饮了甘泉，我只觉心里甜滋滋、热辣辣，有一种春意涌动的活力。我瞅着满池子泛绿烁银的“神水”问朋友：为什么杜康泉水会五味俱全呢？

朋友想了一会，来了个以攻为守：

“你是知道的，杜康泉经历了几千年的重压，它挣扎，它喷淌……为获得新生，它又溶汇了多少酸甜苦辣啊？”

不愧是酒厂技术干部，回答得深刻、简朴，又令人深思。

传来一阵机器的轰鸣。我们觅声寻去，进了隔壁的水泵房。一位穿工作服的姑娘正给瓶插迎春花汲着水，见我们来了，仰头浅浅一笑，又忙乎她的去了。朋友对我说，自从酒厂去年突破了八百吨产量，尤其今年以来，为了打入国际市场，开始批量生产五加参和沙苑子等保健饮料酒，泉水需用量越来越大，两台大功率的水泵都供不应求。

嗅着沟畔飘过来的酒香，我幡然醒悟了：还苦苦寻觅什么呢？这里早经酿出了春天，她带着醉人的点点嫩黄先我而来了，——那被泵声震落了的迎春花瓣，还有那哗哗流淌着的、伸向远方的输水管道，不就是她的噪动，她的喧嚣，她的姗姗的脚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