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

（散文）

勉县　白之水

眼前这莽莽一片，就是土地。

土地，孕育万物，负载万物，也吞没万物。

我们依傍着土地，生息，劳作，行路……百万年了，我们把百万年的历史写在土地上。

你抓一把泥土看看；黑的，赤的，坚硬的，柔韧的……它贫乏吗？不，挖掘不竭的是埋藏在地底的油的海，煤的谷，金的山……它俗陋吗？不！采摘不尽的是养育在地面的五彩花、碧绿叶、黄金果……它有深爱的心，灵巧的手，初春，给小姑娘缀件花衣。秋后，为老奶奶捧碗香粥……

土地，摸摸，灼热的；尝尝，苦涩的。是汗，浇灌了它；是血，烧灼了它，　贴紧它听一听吧，听地心有什么声音，轰隆隆，哗啦哗啦……你是不是触到它脉管的波动，血液的涌流？什么地方正有一座冰山在陷塌，什么地方正有一块大陆在崛起。

凑上去闻一闻吧——烟味、香味……是昆仑山下，一丛丛篝火正在烧荒；是茫茫草原，一朵朵春花正在开放；是大洋两岸，一篇篇诗画正浓墨淋漓……

土地，睁眼可见，举手可掬，有人说它是微贱的，但就是这一撮撮泥土，筑成了万里长城，塑成了诸神的群像；就是那一块块岩石，凿成了瑰丽的敦煌，垒起了金字塔！

土地，有人说它混浊一片，蛮荒蒙昧。而你看，一颗露珠，一只明彻的眼睛，看得清白昼黑夜，人的形，鬼的影；一片树叶，一只聪慧的耳朵，听得清哪是假，哪是真，鸟的欢唱，兽的狂叫；一条隙缝，一根灵敏的神经，辨得出几分是，几分非，冰的寒冷，雨的温润……看呐，一座山峰，不就是一颗高昂的智慧的头颅，它不停地沉思、运筹，酝酿着创造和新生。

问高高乔木、莽莽山岳，哪里是它的根基？问滚滚江河，浩浩沧海，哪里是它的源泉？

千百万年，那远离大地、高居天外的群星，曾纷纷陨落，暗淡了：那君临大地、睥睨山河的帝王神圣也在地下寂然泯灭了，而唯有土地却悠然长存，绵无止息，与日俱荣。

一代、一代，土地孕育了多少优秀子孙呵——轩辕氏、李太白、哥白尼、贝多芬……马克思……他们又把生命奉还给了土地。于是，大地上就有了电光、炉火、楼塔；就有了路、帆、翅膀；就有了壮美的戏剧……

是呵，谁爱土地，土地就爱谁；谁蔑视土地，土地就嘲弄谁；那践踏土地阉割土地的主宰者们，都被土地遗弃、埋葬了；而为土地的献身者们，土地为他们竖起离耸的纪念碑！

百万年来，我们生长在土地上，与它息息相通，相依为命。土地是我们的母亲，我们是土地的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