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花事

商子雍

上次去洛阳是十二月，牡丹花事不消说早已过去；这次去洛阳是二月，牡丹花事却又不曾到来。尽管这样，王城公园还是去了，对着那里的牡丹阁、牡丹花坛着实惆怅了一阵子。碰巧公园正举办迎春花展，急忙前去观看。只见好大的一座暖房里，怒放的有迎春、连翘、蜡梅……，挂果的有金桔、佛手、柚子……，倒也很有些看头。但奇怪的是，观众竟然寥寥。为什么呢？想来想去，忽然想起了宋人邵雍的那首《洛阳春》诗：“洛阳人惯见奇葩，桃李花开未当花；须是牡丹花盛处，满城方始乐无涯。”是了，在牡丹花事特别繁盛的洛阳，格外钟爱牡丹的洛阳人冷落其它的花，倒也不无通理。想到此，我对自己两到洛阳，却无缘同盛开的牡丹聚首，就愈发地感到遗憾了。

在花坛里、在暖房中不曾见到盛开的牡丹，却意外地在树枝上看着了牡丹的姿容——那是许多或制成牡丹花形、或绘有牡丹花朵的彩灯，悬挂在绿树枝头。旁边的洛阳人告诉我：“要看花灯吗？这里太少了。还是今夜去灯市吧！那儿的情景，倒也真是洛阳的一大壮观呢！”。

是夜，正值农历正月十五，一轮明月在天空中高悬着，却被地面的明亮灯火比得既单调、又暗淡。灯市上，有各种各样的牡丹花灯；更有一位屹立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上，同真人一般大小的牡丹仙子。那仙子，细腰削肩，秀眉俊目，让人不胜喜爱；但面庞之上，又隐隐透出一种刚烈之态。喔！牡丹花，是娇艳、妩媚的花，也是抗拒过女皇淫威的有骨气的花啊！这里，还有形形色色的龙灯、鱼灯。那腾飞的巨龙、绕柱的盘龙、戏珠的双龙，一个个活灵活现，都使我感到了一种气势，一种中华民族正在起飞的磅礴气势。而那些鱼灯呢？老人手捧着一条大鱼是有余（鱼）；一条大鱼在盛开的莲花上扑腾是连（莲）年有余（鱼）。多少个春秋，我们的人民就是这样年复一年地盼望着、盼望着。只是到了今天，我们的日子，才真正有余，真正连年有余了啊！

我在洛阳的灯市，在这一片花灯的海洋里漫游着。那枝头万紫千红的灯，不消说是花；可那在花灯的映照下，足以同花灯的万紫千红媲美的万千人的笑脸，怕也无愧于花的称号吧！看着这连成一片的树上的“花”和树下的“花”，我的心在砰砰地狂跳。哦！在这个树上亮起了花一样的灯、脸上绽开了花一样的笑的夜晚，多少人的心花，也分明己经怒放了……。

忽然，我不再为不曾目睹洛阳的牡丹花事，而感到那么遗憾了。因为，我在洛阳灯市上看到了另外一种花事。那是在万千花灯映照下的万千洛阳人脸上的花、心中的花；那是同盛开的牡丹一样有着感人肺腑的魅力的花事呢！　（题图　杨复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