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椒混战

本报记者　翟龙

本报通讯员　李如钢

被誉为世界“椒中之王”的秦椒是我省农副产品出口的传统拳头产品。种植面积共30万亩，总产量为5万吨，年出口量为3000吨。今年，由于国内外辣椒减产，我省继羊绒、硅铁、铝锭、蚕茧大战之后又出现了“秦椒大战”，其规模之大，卷入者之多，混乱程度以及造成损失之严重实属罕见。

八方抢购　层层加码

渭南地区是我省今年辣椒唯一丰收的地区，加之渭南的辣椒成熟偏早，抢购便从这里开始，继而蔓延全省。

抢购队伍庞大。据辣椒的主产区宝鸡、咸阳、渭南三区统计，外省来我省抢购的有广东、湖南、四川等13个省市。省内各县、各单位、各行业及二道贩子参与抢购的不计其数。渭南官底乡进行了一次统计，来该乡抢购的有兴平、武功、大荔等20多个县，乡一级参与抢购的有兽医站、铁木社、造纸厂等13个单位，个体商贩参与抢购的多达600多个。礼泉县个体户崔亚杰，腰缠百万，把购货点设在宝鸡的各个角落。宝鸡县农副公司为收购辣子则成立了一个“杨炳让游击队”（杨系宝鸡县农副公司辣椒收购承包人），在岐山、扶风、凤翔等地设点104个。为了和外贸、供销社系统抗衡，外地商贩开着车、带着现金，拉着保险柜、拖着磅秤，带着保镖，走街串巷抢购。你给两块，他给两块一，你给两块三，他给两块四，不几天价格从一块七猋到了三块。渭南地区外贸局在下吉乡甘庄大队以每斤两块零五成交了三吨辣椒，正要装车，外地一个商贩走了过来，给货主说：“我给两块二，卖给我。”户主当即易手换客。地区外贸急了，说：“我也给两块二，而且不扣水份。”外地商贩说：“我给两块三！”地区外贸只有望而却步。对抢购所形成的混乱，宝鸡、咸阳、渭南都曾开会、下文制止，均要求统一渠道，统一质量，禁止非法经营，先外贸后内贸，必须保证外贸计划的完成。但收效甚微。有的县乡领导根本不管全省和国家利益，有个县政府的一位领导对市外贸的同志讲：“什么先外贸后内贸，谁给的价高我们就卖给谁。”工商部门要在渭南官底乡设卡，乡政府领导说：“设卡可以，但全乡700万斤椒干卖不出去给农民造成的经济损失你们要负。”与此不同的是，有些县乡领导想管而管不住。岐山县县长开着车，带着工商、税务、公安马不停蹄地在全县跑了4天，仍然挡不住。你挡了白天挡不了晚上，你挡了大路挡不了小路，你挡了“私倒”挡不了“官倒”。该县蒲村乡的乡长和书记因为干预而被农民关了一天一夜。

掺假捣鬼　无人管理随着抢购而来的是掺假捣鬼。办法有三：一是掺杂，即给椒干里掺沙子，给麻袋里塞砖、塞“胡基”……二是泼水，先是泼凉水，随后是泼温水、开水、盐水、碱水，凉水和温水只能湿个表层，开水则里外湿透，盐水和碱水不仅里外湿透，而且特别压秤，光泽又好。按规定，辣椒烘烤后应自然回潮，含水量不超过17%，可用盐碱水泼过的辣椒含水量一般都在30%，有的高达50%。就这辣农还不满足，又在烘烤上做文章。按技术要求，辣椒烘烤时的炉温一开始应升到60度，然后降到40至50度之间，用恒温烘烤三天三夜。他们为了增加重量，一开始让炉温便升至80度，将高不下，两天两夜或一天一夜出炉，烘的辣子外干内湿，然后再用水泼，用这种办法烘烤的辣子入库后10天就发烧变霉。

由于辣农大量掺水，椒干大量霉变。扶风县农副公司霉烂80万斤，渭南地区农副公司霉烂两万斤，渭南果品公司霉烂5万斤，宝鸡市“杨炳让游击队”霉烂20万斤，渭南下吉乡供销社和官底供销社霉烂3.5万斤。礼泉县个体商贩刘谦，当几十万斤椒干在深圳被当成垃圾倒掉的时候，便纵身跳楼自杀。这是我们所能知道的，那些我们不知道而霉烂在外地商贩之手的椒干其数量则更大。

辣农掺假掺水人人知晓。但从上到下却无一人干预。一个县上的领导说：“农民就是给辣子里掺尿拌屎，只要有人要，政府不管。”

暂时得利　后患无穷

辣椒大战和掺假捣鬼确实给少数辣农带来了甜头，仅辣子一项渭南市农民净增收入4500万元以上。渭南官底乡信用社去年的储蓄量为250万元，今年高达750万元。进入9月份以后，渭南、宝鸡、咸阳所有的辣椒基地的县、乡镇刮起了一股抢购风，电视机、洗衣机、自行车，缝纫机被一抢而空。以渭南下吉乡双明村为例，该村共272户人家，入秋以来家用电器、日用生活品的总消费为15万元，共买轻骑45辆，自行车120辆，17时黑白电视220台，洗衣机110台，收录机30台……

但是，辣椒混战所带来的灾难性的后果则是难以估量的。其一，搞乱了思想，败坏了风气。在渭南官底和下吉乡流传这样几句顺口溜：“干部当了30年，不顶一亩辣子钱。”“人不哄人不为人，鬼不倒鬼不为鬼，乱天乱地发乱财，谁不高兴钱换水”。据有关部门测算，一百斤椒干按掺20%的水算，辣农每卖一吨辣椒其中要卖400斤水。渭南官底乡竹李村人说：“说句实话，咱挣1000元，这里面有400元是水钱。”渭南官底一个农民晚上参赌，输了300元，别人说：“今晚你‘血本’了。”他却不以为然地说：“这算什么，回去给辣子泼两桶水就回来了。”

其二，混战给农民提供了一个错误的信息，在他们认为一切经济作物唯辣子最赚钱，明年必然会盲目的无限制的疯种。这将破坏农业的产业结构，直接挤缩粮、棉、油菜的耕种面积。宝鸡去年种椒15万亩，今年扩大为17万亩，明年将是20多万亩。去年礼泉县油菜面积8万亩，今年下降为

6万亩，明年估计连5万亩都保不住，渭南官底乡明年将不种一亩棉花，预料明年的关中将是一个辣椒年。然而，国际辣椒市场并不是无限大的，他每年对各种椒（大椒、米椒、皱椒，小椒）的需求只只在4至5万吨左右，其需求近几年不仅没有多大变化，相反卖价还呈下降趋势。椒干过去一吨是1300美元，去年降到610美元，今年因世界性减产，价格才略有回升。抢购刺激疯种，而疯种必然带来国际市场的饱和过剩，而这又势必使辣农遭到近似于毁灭性的打击。

其三，因质量问题会砸掉秦椒的牌子，使秦椒丧失国内外市场。秦椒出口，过去只有一个等级，而今年已变成三个等级（一级、二级、平样货），就这今年椒干的合格率不到10%。省商检局对全省椒干进行全面质量检查后的总体评价是：水份大，品质差，大花色，黑黄椒，内霉相当严重。今年，我省运往香港、新加坟椒干300吨，外商见货后说：“这样的货我们不要，你们再不要送了，如果就这样的质量，咱们再不要续订合同”。宝鸡市土畜产公司在深圳设有一个联络站，他们来电说：“由于质量太差，陕西几万吨椒干堆在深圳卖不出去，请暂时不要发货。”

其四，给国家造成了严重的损失。这次辣椒混战，仅我省外贸一项就损失125万美元，至于在国内贸易中的损失则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