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小巷悠悠情

田信军

夜幕降临，稠稠的雨点纷纷扬扬地拍打着路面。路是碎砖铺就，满是泥苔，很窄，很滑，直通小巷深处。

石老头倚在小巷深处自家的房门里，拄着棍，身子抖抖地颤，许是感到了冷，许是半身不遂留下的后遗症，抑或上了年纪的人就这样，身子索索地站不稳。灯下，一线黄光照映着他瘦长的身影。

老头叫石和生，八十四岁，老话儿说，是阎王爷找商量事的年龄。老头子自个儿也觉得活够了，弯回去也就是一个早晨的事儿，但徒弟还想让他多活两年。这不，下午竟专程到西安为他抓药去了。在他的记忆中，徒弟从来就没有失信过，说晚上送药来，就准来。正由于如此，他才放心不下，才一个劲倚着门框向外张望。雨这么大，风这么大，天这么黑，路这么滑，他不想让他来，可又想看见他……要说徒弟辛苦，他的心里比谁都清楚。

徒弟叫娄志林，是西北国棉二厂生产技术科兼职工会主席。他记得，徒弟是1976年6月从前纺车间调到生技科牙轮房跟着他当学徒的。可第二年4月，他就退休了，打那起，这个学艺还不到一年的徒弟就主动承担起为他买煤、买粮、拆洗被褥和打扫卫生的任务。这个徒弟心眼儿好，为人厚道，对谁都是古道热肠的。老师傅袁磨山也是他们生技科退休工人，袁师傅膝下无儿无女，老两口年过七十，生活十分艰难。于是，徒弟照顾孤寡老人的对象又多了一家。1984年初夏，袁师傅病重，卧床不起，加之身体胖大翻不了身，背上生了手掌大几块褥疮，大小便都在床上。徒弟看到老人成了这个样子，心急如焚，从厂汽车队借来了旧轮胎，用带子扎成气床，让老人睡在上面，坚持每天利用业余时间为老人翻身，用药水为老人擦洗身子……1986年2月，又轮到了他石和生，他得了血管硬化，瘫倒在床，医生说他年龄太大，治不好了，但徒弟不信，背着他四处求医问药……徒弟白天上班，晚上到家里照顾他，给他喂水喂药，端屎端尿。师傅大便不下，徒弟就用手一点一点地给抠，师傅身上脏了，他就背起师傅到澡塘去洗澡。在徒弟的精心照料下，8个月后，他石和生总算又站了起来……时间过得真快呀，一晃十五年过去了，十五年来，他这个形将枯槁的糟老头子，就是在徒弟的精心侍奉下，才有了生命的点点新绿。唉，十五年呵，他把徒弟也真给拖苦了哇。石老头突然觉得心里好酸好酸。

西风呼呼地刮着，风雨搅得路灯的光，昏黄暗淡。

透着蒙蒙的雨帘，蓦地，石老头隐隐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小巷深处走来，老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拄着拐棍，抖着身子，一拐一拐地从门里走了出去。

“师傅——”那身影喊着，叫着，飞快地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