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圣母”(报告文学)
魏建军 冯瑜
门开了,门外站着一位文质彬彬的知识分子模样的中年人,膝下是两个不足5岁的小男孩。
“您是杨老师吧,我早就听说您了。”
“请屋里坐,您是……”
“我叫薛树贵,是绥德县水保局局长。我和爱人都是大学生,先后生了3个孩子,唉,谁知道都不会说话。”薛树贵愁容满面。
杨钝暗暗吃惊,一个家里三个哑巴孩子,可真是够呛。“那没到医院去看看?”
“别提了。我们跑了不知多少地方,北京、上海、天津……钱花得一塌糊涂,还欠了债。为了这几个孩子,人都快愁死了。”薛树贵口齿伶利,天知道他的几个孩子为什么都不会说话。
杨钝望着他那与身份极不相称的一身狼狈和沮丧,一时不知该怎样去劝他、安慰他。薛树贵的来意已经很清楚了,她内心的矛盾又一次在折磨着她那颗善良而疲惫的心。她望望地上、炕上横七竖八孩子,又看看老薛身后两个象受惊的兔子般的哑巴孩子,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按家里的条件,她不能再收了,按两个孩子的年龄,不能再拖了。收还是不收?她一边为孩子们洗脸梳头,一边飞快地思索着。
薛树贵坐不住了,杨钝的不语使他多少感到事情的结尾很不妙。他一边站起来给杨钝帮忙,一边仔细打量这位传说中的非凡的女性。
杨钝披头散发,面色青黄,看上去象有什么大病似的。她上穿一件早已褪色的蓝西服,下穿一条宽得不能再宽的高吊裤,光脚套一双方口布鞋,两手麻利地为孩子辫着辫子。再看看地下的一群孩子,个个白白净净,一色的白“力士”鞋,一色的尼龙袜,一色的套袖……这一切,震撼着薛树贵的心。他想象不出这样的家庭是怎样让忙碌了一天的“七品官”回来休息的。如果再加上自己的两个孩子。他怜悯之余感到一种内疚,觉得自己来得太唐突。
进退两难之际,只听杨钝低低地说:“薛局长,我家又脏又乱,让您见笑了。不过您要是不嫌的话,就先把孩子放在我这里。另外,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讲出来我都办到。”薛树贵象接到了大赦令,“忽”地一下站了起来。
“我要求把孩子放这以后,你不能三天两头来看孩子,更不能在半年之内把孩子接回去。当然也包括你的爱人。”说完杨钝笑了。
“嘿!这完全能办到。这下子可真是把我们俩口子解放了,我薛树贵真是遇见活菩萨了。说真的杨老师,我们一天到晚地忙,孩子也让我们给耽误了。我们觉得愧对孩子,但又无能为力。这世界上为什么不多几个象您这样的人呢……”薛树贵真地激动了,那长期被忧郁压抑着的感情,一古脑向杨钝倒了出来。他真想跑出去向所有的人诉说,这里有一颗金子般闪亮的心。
多少个不能再收了!再收一个……最后一个!期待的目光,哀求的口吻,一次次刺激着杨钝那颗母亲的心,迫使她多少次“再收一个”。
第46个,第47个…
她那发黄的日记本上,记载着第49个家庭的联系地址。(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