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记忆

（散文）

●丰光

迎来金风送爽的仲秋，国庆节就到了。在我的记忆中，十月一日总有爽爽的风吹动红旗，有湛蓝的天空，有鸽群在蓝天下轻盈滑过，将哨声很悠远很悠远地送进人的心田。

我七岁那年，在北京过国庆节。当时寄住姨妈家，就在景山附近。一大清早，表哥表姐打扮得漂漂亮亮游行去了。我没有这份资格，于是就攀上近旁的煤山——景山公园的最高点，从那里望去，北京城几乎尽收眼底。记得那天有淡淡的薄云，阳光温柔地洒着暖意，大约十点钟，响起了震天动地的礼炮，随后就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还有锣鼓声，军乐声，清晰可闻。山顶上站满了男女老幼，大家看不见游行队伍，然而人人都显出异样的庄严和激动，脸上溢出光彩。

晚上，姨妈、姨夫还有表哥表姐，我们一起爬上煤山，看焰火从天安门广场升腾。一朵朵七彩绚烂的礼花，随着一声声滚雷般的震响，绽开了，光华四射，映着天安门、故宫金黄色的瓦顶，在闪烁的光影中变幻着色彩，仿佛进入一个梦幻世界。后来这一幕情景令我终生难忘，不论多少年过去，国庆节对于我，便常常是那一幅壮严绚丽的北京国庆礼花之夜了。

后来世事沧桑，我也跟共和国一起，度过风风雨雨二十几个春秋。每个十月一日，都折射出各异的时代背景。我曾在秦岭深处，一边在坡地上砍玉米，一边扳着指头算起今天是国庆节；也曾在城里的公园，跟妻子孩子一起，热热闹闹参加游园。而最令人感慨万千的一次国庆日，是一九七六年十月一号。那时我刚好在北京，国庆之夜，招待所里寂然无声，一个人呆不住，就乘了地铁进城。天安门广场依然那么广阔而辉煌。灯雪亮地照着，然而满目黑纱，满目寂廖。那是一个阴沉沉的秋夜，刚下过雨，广场上人迹稀少，我从西走到东，又从东走到人民英雄纪念碑下，抚摸汉白玉栏杆，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难忘的国庆之夜，想起人民共和国艰难的成长历程，我悄悄地哭了。

又是倏忽十五年过去，十五个十月一日，都是在远离北京的家乡度过。这里有同样的繁花似锦，红旗如林。然而当我置身其中时，却总会想起北京，想起天安门广场。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但心却对她梦魂牵绕着。我知道那里有花的海洋，有比花还要鲜艳多姿的人群。天依然是湛蓝的，有白云如絮，有鸽子轻轻滑过，发出悠远的哨声，有彩旗在秋风中猎猎。而在这一切的中心，万众瞩目的，是天安门广场上那一面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