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平凹先生

（散文）　●杜沛青

1991年11月24日清晨，天阴冷而有雾，一向宽阔的钟楼邮局门前，因渐渐聚满了人群而显得拥挤。西安读者盼望已久的《贾平凹小说精选》今日将在这里举行首发式，平凹先生将为读者签名，热爱他的人怎能错过这难逢的良辰？

从百里外匆匆赶到这里的我，按捺住怦怦的心跳，想站得前些、更前些。由己推人，可以想见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带着极大的兴趣和饱含对平凹先生的敬意而来的，他们中有与先生有相似的人生经历、与他一样有坚韧不拔的进取精神的人，有象平凹先生那样对商州（广而言之对华夏）充满感情的，有欣赏先生那独有的凝炼、犀利、纯厚、幽默文笔的人，也有爱先生笔下神奇的山水、人物并为之着魔的人，而我所注目的，是这一切的全部！他的为人，他的文字，他的书法，他笔下的人物，包括他生活过的商州，这一切都吸引着我，影响着我。

单说商州吧！也就是国庆节期间我的商州行。

朋友在丹凤县竹林关社教，邀我领略陕南风光，竹林关在平凹先生的书中多有记述，它连接陕、鄂、豫三省，滔滔丹江在这里纳下支流银花河后飘向东南，河堤上散布着片片金黄的成熟稻田，郁郁青青的山脚下，刷得雪白房子错落有致的耸立着，房前是青爽洁净的石板街，碑绿的菜畦连着石板街和稻田，好一幅陕南风光图画！活脱脱平凹先生笔下的商州小镇轮廓！街上走动的姑娘小伙，摆摊卖板栗、毛桃的老汉老婆，河边捶布洗衣的媳妇，河里戏水捉蟹的孩子，还有“吭哧吭哧”背柴的精壮汉子，这一切，都让我流连忘返，乐而忘归，不知自己究竟是徜徉在竹林关，还是又沉浸在先生的文章里。

房东致敏哥，从二里外的河滩掰回鲜嫩玉米棒烧给我吃，吃得我满嘴手黑焦；嫂子专门去山上背了趟红薯，碾了新糁子熬成浓浓的糊汤，撑得我直不起腰只打饱嗝；刚出场的稻谷煨成的米饭，再来几碗碗底埋着腊肉的热菜，让我馋得直咽口水；街上行人，认识不认识的都热情招呼，让我象回到故里；这纯厚的风土，浓浓的乡情，包围得我不忍离去，不觉寂落，只感亲切！

临走的那天晚上，嫂子装好新米执意让我带回西安，我无法拒绝却眼眶湿润：谁不知商洛地方粮缺，米是最好的礼物！就是这被列为全国重点扶贫县，经济刚刚起步的丹凤，却还为南方遭受水灾省区送去几十万斤大豆和土豆，我理解了，南京雨花台区为何选中了丹凤结为友好区县支援她发展！黎明时，我把米放在房东的灶后，悄悄走了，带走的，是陕南人这诚挚的情意。

“来了！来了！”人群欢呼着拥向前方，只见平凹先生身披浅灰色大衣，迈着稳健的步伐向人群走来，是他！是他导引我认识向往商州，商州行使我更敬重先生的文学之神奇和情感之凝重，看着他为读者签名的专注神情，我的眼睛模糊了，真想对他说：你好，平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