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深圳的 陕西女人
·郝振宇 田明辉·
列车一声长鸣,驶离深圳车站。车窗外的蒙蒙细雨将秀丽的南粤大地变成一片迷茫。
“好雨!”
受够南国炎阳之苦的人们不仅雀跃。
“这不是雨。”坐在身边的这位和笔者搭伴回家的省美协女会员出语惊人:
“这是我们这些闯深圳女人的汗水和眼泪。”
13年前破落、贫穷的小渔村一跃而成为拥有200万人的现代化都市,深圳以其特有魅力,把共和国的才子佳人们撩拨得心猿意马,纷纷作“孔雀东南飞”。以恋家守户闻名的老陕女人也不甘寂寞,一个个、一批批南下供职于鹏城各业。许多还是三秦大地的杰出人物。在深圳这个社会大舞台上,她们演出了一幕幕生活的悲喜剧。
相同的主旋律:背井离乡争自由
与西安市政府驻深圳办事处王主任交谈得知,在全国来深的百万打工者队伍中,陕西数量不算多,但人员整体素质却是数一数二的。
坐在我面前的这位30多岁的女士王君,一看就是个精明能干的人,当年还在西安上大学时,她就以多篇作品在国内打响,后来有的作品还被改编搬上银幕。毕业时她放弃了去北京工作的机会,主动要求到一小厂去从头作起。而谁知在那个充满小市民味的街道小厂中,她却成了众目之的。她给领导提建议,人家认为她是个刺儿头;她喜欢打扮,结交男女朋友,便也成了“生活问题”的由头。她感到活得太累了,想调走,但当地以她是厂里唯一的大学生,“保护党的知识分子政策”为由不让调走,正在此时,深圳来陕招聘,王君一咬牙不辞而别,踏上了南下的行程。
“来深圳最大的好处就是无人刺探你的私生活,给每个人展示了发挥才能的余地。”王君在这里如鱼得水,仗着她聪慧的脑筋,几年下来不但能操一口流利的英语和白话,在生意场上得心应手,成了众多大公司老板挖取的对象,连深圳市政府几次去国外开展经贸活动都找她帮忙。
就在她与我交谈过程中,她不时表示歉意,忙着对付她手中的“大哥大”,和身上的“BB机”。
与王君相近似的是沈良云,她曾为23部影视剧主题歌作词,算上个“星”级词作家。去年4月学院准备为她举办个人作品演唱会,所需2万元资金单位仅给解决一半,剩下的一半要她自筹,可她快40的人倾家荡产竟拿不出一万元。思考再三,她脚一跺跑到深圳干起了商务代理。短短半年净赚回了七万元。她终于用自己的努力为自己争得了金钱上的自由。
最深切的感觉:深圳不是遍地黄金
你如果以为深圳遍地是黄金俯拾即可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深圳有的是比内地较多的机会,但也有的是比内地更激烈更残酷的竞争。这里需要的是真才实学,有时又未尝不需要运气。
陈金玲就是听信了深圳钱好挣的传闻,扔下铁饭碗跑到深圳来的。陈金玲虽然出生在一个工人家庭,但她在家中是唯一的女孩,从小有父母兄弟关心爱护,虽不说养尊处优可也是处处有人关照。而当她第一次出远门走出深圳火车站举目四望但见层层高楼,没有一个熟面孔,连说话都听不懂的环境时,不由得心头发虚。
找工作何其难,走到哪哪里的招工处都排满了长队。深圳物价之高更令人乍舌。一晚住10人一间的架子床房间的宿费就相当于在陕西一个月的奖金,一合盒饭就是在内地两天的工资。这样东奔西走半个多月下来,几年积累下来的上千元竟坐吃山空。
陈金玲终于尝到了饥饿的味道:“第一天只觉得饿得慌,第二天就连什么滋味都不知道。这时候,我望着灯红酒绿的一幢幢直插云霄的大厦,直疑生活在梦中,不知是死是活。”最后侥幸遇到了一个好心的老太太送给了她20元钱,她才活了过来。
比起陈金玲的遭遇,与她同龄的曾桃香却是另一番感受。家居户县农村的这个小姑娘看起来还是一张娃娃脸,可她已在深圳西郊一家制衣厂打了四年工,供两个哥哥上完了大学。
初中毕业那年,老爹突然去世,而两个孪生哥哥双双考上了西北大学。为了哥哥的前途,她托亲戚给她找了这份钉衣服扣子的工作。每天她披星戴月上下班,中午仅吃饭才休息半小时,星期天还要求加班,为的是多干活多挣计件工资好寄回西安。
一般说来,在深圳白领阶层路子广薪水高待遇好,而打工者则辛苦得多,有的外资老板还常常欺侮她们,克扣工资。但“自古秦兵耐苦战”的三秦儿女们,以自己的汗水为浇灌特区之花奉献出了自己的青春和汗水。
女性的选择:成功还是堕落
深圳是个商品经济发达的社会,无处不在的商品意识似乎给一切都标上了价码。而女性在这里遇到了机会、挑战,同时也不乏引诱和陷井。
沈瑞、马秋是怀揣一大摞音乐获奖证书来到深圳的。为了生活,他俩走进歌舞厅伴唱伴舞,准备攒钱进北京进修。他俩每晚赶三个场,每场能挣一百多,一晚下来就是几百元,可有谁知道他们的辛酸。
为省钱,晚上赶场舍不得“打的”,就靠丈夫马秋用借来的一辆旧自行车风风火火地串场,马秋就曾创造过带入5分钟骑三站路的纪录。
最难忍受的是那些大款们的挑逗和性骚扰。在舞厅里那些客人动手动脚是家常便饭,而有的港商竟赤裸裸地问她一晚上要多少港币。有一次晚场完毕,马秋早走下楼一会,就听见上面发出一阵凄厉的呼救声。待马秋上去只见两个醉酗酗的汉子正把徐瑞往电梯里拉。马秋气得冲上去就是一场痛打,那醉汉才落荒而逃。过后,夫妻俩抱头痛哭。
在金钱和各种诱惑面前,也有经受不住的,为了钱,失了身,走上了堕落。
两年前,陈晓秀刚从幼师毕业,便揣着1000元独自来闯深圳。一个月后钱花光了,而工作仍无踪影。早就下水的表姐乘机现身说法,小陈自然而然地给香港老板当了“秘书”(情妇)。在深圳这种现象不在少数。不少女性不愿工作受累,喜欢奢侈享受,或迫于竞争压力,就心甘情愿地走上了给人当玩物的歧途。
包陈晓秀的这个香港老板比小陈父亲还长6岁,在香港已有家室。由于他在深圳办有一家工厂,便在市内一家酒店长期给陈晓秀包一个单间,他每周来深圳边照看生意连度周末,每月付给陈晓秀一笔数额可观的“包费”。一年以后,陈晓秀又把自己“包”给了另外一个港客。她则小心翼翼地走着“平衡木”,不让这两个港客“撞车”。陈晓秀的爸爸是汽车司机,他每月都要收到一笔在深圳当“秘书”的女儿寄给他的钱。
当笔者在深南大道附近一家大酒店见到陈晓秀时,只见她打扮得珠光宝气,一股法国香水味袭面而来。她不无炫耀地说:“我这一身少说也值三万,到深圳我才知道人还有这么一个活法。”现在她“打的”一出手小费就是十几元,上酒楼就像在西安吃凉皮般随便。可她的人格,她的自尊呢?有钱就能叫成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