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战友老马(散文)
雒新岭
老马是我的战友,只上过两年小学,连封信都写不了。但他这人自我感觉非常好,他认为他的脑袋瓜特别好用,世上没有他不知道或是不明白的事。他认为自己是个天才。
当新兵时他就和我们的射击教员干了一架。射击教员上课时说子弹飞行的弹道是弧形,并在黑板上画了一条弧线表示是弹道。老马站起来说教员说的不对,应该是直线形,他们村的喜用弹弓打雀儿都是瞄得准准的才能打上,要是弧形那不就打冒了。射击教员费尽了口舌也没说服他,气得骂他是“榆木疙瘩脑袋”,他骂射击教员是“骗子”。实弹射击时,他自行其是,一枪把正在靶场附近电杆上架线的通讯兵手里的钳子打飞了。弄了个舆论大哗。新兵训练完毕,他被分配去喂猪。他很不满意,说领导埋没了他这个人才。
他为了改变自己的处境,又搞开了科研,想一鸣惊人。一天他拿着一张纸,上边画着一根长长的尖尖的象避雷针样的东西,神经兮兮地对我说,这是他新研制的火箭弹,这样的火箭弹肯定能穿透敌人的一切坦克,因为现在的火箭弹头头都是圆的,不尖,不尖怎么能穿透坦克?他现在进行了改进……他把这张图纸寄到北京的司令部,然后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等待回音,又连写了十几封信催问,后来他实在等不及了,就借休探亲假的机会上了趟北京。
从北京回来,他成天闷闷不乐。我问了他几次,他才说,北京的机关也净是官僚主义。到北京是个女干部接待的他,一见面先问了他几十个问题,什么设计原理、机械和几何数据等等。他答不上来,便有些生气,要自己的那张“图纸”,说到别的司令部去“反映”。那个女干部笑着说,“图纸”已转到XX街XX号了,他按址去寻,那儿原来是个幼儿园!
后来我们都复员了,他在红光厂当门卫,我们还常见面,见了面他就叹气,说领导把他大材小用了。前几年,他突然停薪留职,贷了几十万元,要办工厂。买了机器,还买了不少的劈柴、锯沫、木屑、树股股,堆得跟山一样高。我问他准备生产什么?他神秘地说要生产市场上最紧俏的东西,说我的嘴不严,暂时不告诉我,怕我泄密,影响他的生意。我就有些生气,不理他了。
过了一段,听人说他办的工厂塌伙了,他为此负了十几万元的债。原来他所说的紧俏货是柴油,他买的机器是榨油机,准备从那些劈柴和木屑这类“柴”中,榨出“柴油”来。
老马现在到广州去了,说是那里的大公司多,需要人才,他去那里一定会受到重用。
老马的儿子对我说:“叔叔,我爸最大的毛病是没文化,不看书,还把啥事看得太简单。”
我想老马也就是这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