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当就此一回

（纪实文学）　　文/刘书斌

时间：某月底的一天。

地点：西华路厂职工医院门口。

这天早晨，天上云层厚重，板着冷峻面孔。八点钟过后，路上人稀少了，但南来北往的，拉车骑三轮的，做生意人仍不断，开始了一天忙碌的生活。

宋师傅跟往日一样，提上菜篮子下楼去采购。

职工医院门口，门外南侧路上，一男一女在站着说话。从外表看，女的三十五、六岁年龄，手里提个带背带的小黑包，系着洗旧了的绿色方围巾，穿着灰卡叽布衣服，一看就是农村妇女。男的是个工人模样的小伙子。看见前面有人来了，小伙用眼示意女的，俩人便不说话。小伙很快离开了那女人。

还没等宋师傅从南边走过来，小伙紧走几步，朝宋师傅迎过来。走近后，小伙客气地对宋师傅讲：“师傅，有点事，请帮个忙！”，宋师傅一楞，站住了：“我不认识你。”

小伙对宋师傅的话并不在意，仍好像见了老熟人似地说：“我认识你！我是咱厂106分厂的工人，干炼胶工，在单身宿舍住，我经常见你，你一天老提着篮子买菜。”经他一说，宋师傅仔细瞧了瞧对面小伙，白净脸，长相老实，他身上穿着厂里发的黑底细白条料子做的西服。好像见过面，又好像不太认识，便说：“你说，啥事？”

小伙用手暗指了一下背后那个女人，又贴近她耳旁小声神秘地说：“她卖香料，药店里收要一百多块，我身上没带钱，怕她走了别人买去。我姐在陕广厂，我给她打电话让她把钱送来，你帮我看一下，别让她走，你看行不？”宋师傅听说：“看一下人，这行。我可有事，你得快点来！”小伙快步迈过马路去打电话了。

再看那个女人，手里提着小黑包捏弄着，一脸愁云模样，低头站在那里，谁一看都觉得怪可怜的，宋师傅无话找话问：“哪来的，卖什么香料？”女人仍低着头，声音难受地说：“是从泾阳来的，小孩得了大脑炎，我男人耍钱把家里东西都卖光了。现在值钱的只有这点香料，等卖了，急着给娃住院看病。”话虽不多，却越说越难受，说到痛心处，不觉掉下几滴眼泪。

听罢话，宋师傅也觉伤心，对女人甚是同情，忙用好言好语，劝解安慰。又听女人说，上次她卖药，被人家把药骗走没给钱，回到家，她男人还把她打了一顿。宋师傅听了这话，又为怕这女人再次受骗而多了一份担心。

等了一会，小伙还不见来。女人怕上当，说不等了要走，脚下并没动。宋师傅受人之托，对女人好说一阵，总算勉强留住了。正在留人谈话紧要时，小伙急忙忙赶回来，同时对俩人说：“我给我姐把电话打了，她说十一点多把钱送来，再等一会儿吧！”

女人听说还要等，不答应了，马上要走，说她是坐拉沙子车来的，怕去晚了车不等人走了。这时，宋师傅提上篮子准备走。见俩人都要走，小伙慌了神，央求宋师傅说：“宋师傅，你看她不相信我，要走！你看能不能一起到你家里去等，她就放心了。咱是一个厂的熟人，麻烦你帮个忙吧！”

宋师傅真是一片热心肠，被这俩人困境感动了，没有再多想，就把这一男一女领到了家里。

走到楼下，那个女人不走了，问宋师傅家里有小伙子没？宋师傅如实说：“家里小伙都上班去了，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听了这话，女人才又移动脚步上楼。

进了家，宋师傅热情招待来人，让坐倒水。客人刚坐定，小伙便开言对女人讲：“你坐这等着。”又回过脸对宋师傅说：“我回宿舍拿钱去，一会就来，麻烦你了！”这一等就到了十一点左右。时间一长，宋师傅有点不耐烦，那女人也嚷嚷着要走。就在这时，小伙子又推门进来了。

小伙好像跑得很急，一边喘气一边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放在女人面前：“这是600元，你点点！”女人看一眼钱，不高兴地说：“我这香料值几千元，不是等着给娃看病，我还不卖呢！这点钱太少了，我不卖！”说着，把钱往小伙桌前推了推。小伙子说：“那你再等会，我姐一会就把钱送来”，女人说不等要走，却坐着不动。

小伙急了，急中生智，对宋师傅说：“你看她要急着走；我姐还不来，真把人急死了！我看这样吧！你先借点钱给我，等一会，我姐送来马上还给你。”

这时的宋师傅像看电视听马季演相声一样入了迷，从柜子里拿出了800元钱。

小伙只要500元，顺手又拿起那600元，放在一块递给女人说：“多谢宋师傅，这下行了吧！”，女人慢慢把钱接到手，仍低着头说：“不行！这点钱太少了，我不卖，我走呀！”把钱又放在了桌子上。

小伙有点生气，对着女人大声说：“你这人真难说话，我借宋师傅这么多钱给你还嫌少？不卖就算了！”女人提起包说：“不要就算了，我走呀！”站起身就要走。

小伙急忙掐住女人，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笑容满面对宋师傅说：“宋师傅，这女人真难缠，我看不如把那300元一块借给我吧！给她让她走算了，最多两个小时，一会就给你送来。”

宋师傅确实不放心，说：“给你可以，这是我们家一月生活费，你不能骗我，一会一定要送来。”说着就把手里300元递给了小伙子。小伙感激地说：“你放心，我把香料先放你这，等会我来送钱再拿。”听了这话，宋师傅觉得心里踏实了。

临出门，宋师傅还叮咛那个女人，把钱不要放在包里，小心小偷把钱偷走。又帮她把钱装在内衣里。心善的宋师傅，把这一男一女客气地送下楼，给女人指了指顺西华路搭车的路，又眼瞅着男的朝单身楼宿舍方向走去。

故事讲到这好像完了，并没完。12点钟，上班人回家准备吃午饭，看见桌上纸包里放的东西，闻了闻，香香的，却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问宋师傅。宋师傅得意地把自己办的好事，就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末了说，家里人便七嘴八舌议论开了，有说“这香料是假的时”宋师傅不高兴地说“你们这些年青人，说的邪乎，世界上全都成坏人了？人家老实巴结农村妇女还会骗人？一会儿小伙子就会把钱送来的。”

夜，降临了，西华路亮起了红紫色的镁光路灯。但从此之后，再也没有看到那一对男女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