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居装修百味录
□文/屈化民
在三线企业干了十二年,总共调了五次房,想起多次搬家折腾,心中不免有点怯火。
搬到城市新厂,花了一万多元,买了一套新房,总算有个安稳的家。
有了房,心舒畅。我们决心效仿别人家的样子,追赶现代派的步子,把两室一厅装扮得漂亮一点,与左邻右舍比个阔气。
妻与我掏干了全部积蓄,又厚脸向乡下的父亲拉了点“赞助”。随后,把一叠叠钞票换成了一卷卷壁纸、一箱箱瓷砖。
腰里缺铜,不想雇工。铺地贴墙,自力更生。下午班后,手忙脚乱,演完了做饭——用餐——涮洗三部曲,顾不得看一阵“夜幕下的哈尔滨”,便投入了紧张的战斗。
连续几个夜晚,苦练蹲地弯腰式动作,任凭汗水顺着脊梁杆子往下流。
大功告成,金屋生辉。
一家人尽情欣赏新潮流,慢慢体味新感觉。陶然心醉之际,我们意识到新房子带来了两个新问题——
其一:房子好了,来的人却少了。每当朋友欲进家门,我扔过去一双拖鞋时,便知道他们从此不会常来。
其二:地板阔了,干的活却多了。妻子班后腰酸腿困,却要一遍又一遍地为地面擦脸。
每当我静静地望着空荡荡、亮堂堂的新屋,脑中便泛出串串思绪,蹦出个个问号——
为什么好事与坏事往往相互转换?一些人把房子布置得越豪华,反倒越觉得没有多少意思。几多血汗、几番辛苦,难道就为这个。
为什么劳动与享受的顺序变换,常常把人引向怪圈?比如杀猪的个体户,天天都在挣票子,日日都在翻肠子,不知挣钱图个啥;而我们这些工薪阶层,收入仅够养家糊口,却要掏干血汗装门面,不知为啥要穷摆阔。
为什么文明与野蛮时常难比高下?比如许多劳改释放者腰缠万贯,而不少大学毕业者却囊中羞涩;大款们食山珍海鲜,却常患富贵病,痴呆人吃烂食脏水,竟变成活金刚。
为什么现代与原始有时难分雅俗?比如有人时兴把好衣服剪破,再打上补丁穿,美其名曰“回归自然”;有人欣赏裸体玉照,胜过观看时装表演。
为什么自然与艺术的演化让人难以琢磨?比如猿猴靠劳动而前肢发达,这是进化;假若以后人因享受而下肢迟钝,这是进化还是退化?再如七十年代,小伙子爱唱“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到九十年代,年轻人爱狂吼“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不知道这是艺术的升华,还是人性的堕落。
想得越多,思路越乱。许多事情让人困惑,不少现象令人费解。如此看来,世界也真是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