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岛为韩国老板打工

文/琪赋

这是我的朋友讲给我的故事。

圆了出国黄金梦

那是1992年秋季，一次偶然的机会，有位南韩的陈老板到湖南来招聘技术工人。当时，通过图纸的制作以及样品的实践等项目的严格考核后，我们两人与省建材系统的另两名职公被相中。全厂职工都说我们是“幸运儿”。要去美国关岛从事通风管道的制作、安装与维修工作，眼看多年的出国梦就会圆了，真兴奋得好几个晚上失眠。

到达美国关岛之后，中国驻关岛的办事人员接待了我们。自此，我们开始领略关岛的风土人情——关岛沿岸有很多珊瑚礁，岛上产椰子、可可、甘蔗和红薯。岛上土著居民叫夏莫罗人，讲夏莫罗语。土著人红棕色肤种，上身长，脸型比黄种人宽，男的扎一根辫子于脑后。由于他们身体笨重，一般达80公斤重，故他们只能跪着或站着干活，无法蹲下。官方语言是英语，我们只可以用简单的日常英语和他们对话，这一点也是出国前才突击学会的。

关岛被称为美国远东的“不沉没的航空母舰”，近年来，美国正逐渐把该岛改建成一个游览胜地，为了加紧各方面的建设和配套设施，就在亚洲招募劳工。我们这几位打工仔，就是在这股热潮中，带着自己的“黄金梦”漂流到这个天方夜谭式的“乐土”上的。

集装箱子当住房

在现代化程度很高的美国，想必住总不成问题吧。

那知，当南韩陈老板把我们一行数人领到居处时，大伙不禁怔住了：这哪是什么居室，原来给我们安排的居室竟是一个长8米、宽2.8米的海洋集装箱！

我们几个打工仔怎肯住进去？经过与老板的一番抗争，后来搞了个折中，在箱内安了台空调，我们也就无可奈何地住下了。

关岛系热带季风气候，年平均气温在26℃左右，但最高竟达50℃！年降水量在2000毫米以上。因强大的台风袭来时可击倒电杆，故当地住房都是由钢筋水泥浇铸的。在到达关岛的当月，我们就领教了台风这个“怪物”的厉害。那天傍晚，天刚黑下来，风和雨越来越大，风助雨威，雨助风势。我们的家——集装箱，也不安宁，被风刮得哗哗直响。我们谁也不敢睡下，都赤着脚站在集装箱内。陈老板为了安全起见，冒雨找来8根口形大铁棒，要我们撑在集装箱两边，以避免出事故。住在这样的“居室”内，真有点让人提心吊胆，那一夜就好似打了一夜的“地道战”。

台风连续袭击了3天整，电杆被刮倒，电源断了，自来水停了，集装箱里的空调机没电就成了“装饰品”。每个人热得汗直往下淌，想到雨中洗个澡，可刚擦了肥皂，雨，却突然停了！唉，真没法子。这场面还是小时候在一个电影片中看到过，想不到今日轮到了自己。

陈老板只得拖来发电机发电，这是为了不停工，同时又从城里买回一大盆淡水专为做饭。我们几个人身上痒得无奈，用茶杯各偷了一杯水，先漱了一口，然后将毛巾淋湿，开始涂擦全身。就这样，一杯水“洗”；了一个澡，这种奇事真可以上综艺大观”了。

掉了两颗铆钉挨罚

到达关岛后的次日，我们即开始了紧张的工作。老板亲自带领我们干。他严格的劳动态度使我们这些在“家”里吃惯了“大锅饭”的人很不习惯，开始几乎不能接受。

每天工作10小时，工作中不许随意喝水、扯闲谈，禁止抽烟；每天必须完成规定的工作任务且不能出任何差错。有一个中国打工仔比我们先去，但他由于吃不消那繁重的工作，干了几天便“打道回府”了，路费当然是由自己“报销”啰。有一次，我们在干活时无意掉下两颗小小的铝铆钉，收工时也忘记捡起来，老板检查工作质量时发现了地面的铆钉，狠狠地批评了我们一顿，还扬言要在工资中罚款。真没想到，对有上百万美元的老板来说两颗价值仅仅几美分的铆钉却能这般珍惜，但他这种节约精神及管理态度也确实让我们钦服。

在工作中，尽管老板很严厉，但也注意调剂我们的娱乐生活。老板特地从城里购回乒乓球台与我们比试。不过，得赌上三五美元一盘才行。殊不知韩国人的伙食以咸食为主，我们只得入乡随俗将就着吃。特别是该地习惯吃生鱼片、生海螺、生虾米；牛肉和鸡脚则是烤着吃，比起20多美元一磅的小菜来，约5至6美元一磅的牛肉和鸡脚便宜多了。渐渐地，我们觉得各种生萝卜、洋葱、包菜沾上辣酱、牛油之类吃起来还别具一番风味，这也许是“适者生存”的道理吧！人们都说湖南人吃辣子厉害，不料南韩的陈老板为我们做的饭菜中，黄芽白炒出来后竟是“一片红”，令我们几个打工仔也只能咋舌不已。

海水冲洗不了思乡之情

一个星期日，我们中、韩10多个劳工在老板的同意下，买了啤酒、可乐、冰块和牛排、鸡腿等食物开车去日本海滨公园游玩。岛上公园多，还有一座中华公园，里面立有孔子的塑像。公园坐落在海湾的一角。园内虽不见奇花异草，但极目一望，分不清哪是朗朗的天哪是蓝蓝的海，顿时，大伙感到心旷神怡。沙滩水区是人们进行海水浴的好场所。游泳后，还要回到淡水中冲洗一遍才能着衣。

来到专门的野炊海湾区，大家搬来三块石头，架个灶，在炭上浇一层油，开始烤鸡腿和牛排。鸡腿再淋上芝麻油，烤出来的香味，真令人“垂涎三尺”。我们一边喝啤酒吃菜，一边欣赏水中游泳者的姣美的姿态：在熠熠的阳光下，一双双年轻的恋人或一对对夫妇手携手地在浅海水中互相追逐、在沙滩上尽情嬉戏……更有思想开放的年轻男女，以自己全部裸露的胴体亲近着海水，给人一种自然的美……

这时，我把在湘江中游泳的方法带到这湛蓝的大海中，齐胸深的海水处也不用担心。我侧身边游边吐水，一不小心呛一口水——好咸啊，像是炒菜时多放了食盐，咸得那么苦，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涩味。

忽然，脚底踩上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吓得我们往岸上跑……再透过清清的海水细看，原来是些水底砂层上横卧着一条条六七寸长的“黑色的黄瓜”。我们憋着气，潜下水，捞上来一看，哈，全是些海参！我们又惊又喜，一下子捞上来十几条大海参，心想今晚可以吃上一顿丰盛的油淋海参了吧。正在兴头，可韩国的一位老打工仔告之我们：公园内不准捕捞任何海内小生命上岸！使我们大为扫兴，只得将海参放生。

游人与大自然织就成一幅和谐的浪漫画面，简直是妙不可言。一天的游玩，海水冲洗了我们身上的疲劳和灰尘，但却冲洗不了我们思乡之情。加之老板未按签约合同给我们应有的待遇，我们便决定提前回国，于1994年春天，我们回到了久违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