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不高
文/何高峰
坏就坏在上中专。出出进进西安城,低头抬头俊男妙女,“十年寒窗苦”,“考上学吃白馍坐凉房底下”的岁月既成为过去,心里的花花肠子也就多了,瞅来瞅去,忽然明白:男子汉的高大魁伟是必须的、自豪的本钱,个子低那里去都不顺眼,换个环境回到乡里也不得安宁——半年不见了,省城回来了,谈兴正浓,兀自得意,一句“怎么没见长个呢”?大煞风景,喘不过气来。
好在发育的年龄抓紧体育锻炼不用尽熬煎,篮球、单双杠、百米跑,豁出吃奶的本事,待到考试样样在先,老师吃惊“大个大”汗颜,谁知道,我是为了长个呢,虽然个子依然。
倒霉的是毕业那年。“大麦不熟小麦熟”,西安城里大龄青年一大串,学校里却男男女女拉近乎。那日,花园里看书,猛抬头,和一女孩的目光相遇,原来是邻班的那位“红毛衣”呢。平日里未曾搭言,可每见了都先把甜甜的笑送过来,令我不安。从此,吃饭都忘了洗碗,日日去花园里。可惜的是,那棵树几片树叶都数得不能忘记,树下终无女孩身影,我有贼心没有贼胆。它日路遇她竟与一男孩在街前热热私语,勾手搭肩,我才蓦然醒悟:自己是什么眉眼,痴心妄想。从此也就铁了心,把长个成为工作重点。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工作后,用78元的“电子增高器”,13块钱的“物理增高鞋垫”,大雪天抢着篮球汗流浃背,夜深了还要吊在门框上实践苏联什么人发明的增高术。眼看着不再有长个的年龄,不会有“蹿一蹿”的奇迹,个子还是没动弹。
然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又没“出家”,还没开始爱情的实践。走马灯似的约会,高跟鞋蹩得我每晚烫脚还要贴“伤湿止痛膏”,可一切都是空白,我还是次品,亏得有多年的心理准备,否则只有自尽了。
夜深入静,孤月残空,心里好冷哟,不由想起爹妈给的“高峰”这个名字。明知不会高,才唤作“高峰”,原是一种希冀呵!可惜偏姓何,“高峰”也就成了疑问。
天机道破,于是淡然起来,做一个正常人。后来结了婚,我问妻,凭你的才貌,怎会爱上一个‘残废’呢?妻言:…世上男人有不‘残废’的呢?谁都有个优点和缺陷。”沧桑苦辛了多少年,我竟让妻说了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