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育场“儿戏”

曲明

随着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和人类文明的逐步提高，多子多福论已面临严峻的挑战。谁都明白我们脚下这颗星球的最大负荷。但具体到个人，谁也不会承认因为自己的盲目生育，会给人类带来毁灭性的灾难。难以摆平，就有人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地破坏规则，穿越计划生育政策上的这个禁区。

A

时间得回溯到1990年夏季的一个中午，出差归来的A刚走进家属区，有人慌慌张张地告诉他：不好了，你家华华找不见了！

A拔腿朝家里跑去。家中挤满了人，有邻居、工友，也有车间和厂里的领导。妻子呆呆地坐在床沿上，抽噎着，已经哭干了泪水。A分开众人，冲上前一把拎起妻子，大声吼道：“你看的华华，华华呢？我的华华呢？”说着，巴掌重重地落在了妻子脸上。

当天夜里，小华华一张笑眯眯的近照，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寻人启事连播了三天，派出去的人也寻找了三天，厂里尽了最大的努力，工友们也费了很多心思，然而，却始终没有孩子的踪影。

半年之后，A得到了一个生育二胎的指标。

一年半之后，A的妻子分娩出一个胖小子。

作为对失去爱女的补偿，贺喜的人们自然不少，大家都说：老天爷有眼，好人有好报，A理应得到这个胖儿子。

五年过去了，老天爷又睁了一次眼，丢失了的小华华突然失而复得，毫发无损地回到了A的家中！据A说，是他的一位朋友偶尔遇到的，费了许多周折，才把孩子要了回来。不过细心的人不难发现，已经十岁的小华华说起话来，带有明显的江北口音，而A的老家，正是在江北一带。

至此，善良的人们以及厂领导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然而，时过境迁，谁还有心思再去追究呢？

一这一切，都是由A—手导演的。这位老实人的聪明在于，从构思到上演，他都没有告诉妻子，他需要的是逼真的效果。果然，期望的效果出来了。直到确信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A才向妻子交了实底。

看来，A的所谓老实，的确是应该打点折扣的。

B

B在市群众艺术馆搞群众文化工作，事业上有一定成就，他拍摄的照片，曾多次获得省、市乃至国家级摄影大赛奖。唯一的缺憾是，B长得不怎么端正，按时下姑娘们的标准，很有些上不了席面的味道。结果，B的婚恋屡屡受挫，最后，不得不降格以求，找了位摆书摊的待业青年。尽管B大对方七八岁，但姑娘爱才，情人眼里出西施，婚后的日子也算过得甜蜜幸福。

光阴似箭，转眼一年多过去了，这个原本和睦安宁的家庭，突然间战事频频。原因是B的妻子不能生育。

妻子一气之下，书摊也不摆了，打点行装回了河南老家。人去屋空，独自厮守的日子里，B似乎又有点愧疚。每每朋友们问起，他也会如数家珍地道出妻子的许多好处来。于是，好心的人就劝他：既然你们两口子感情这么好，要不要孩子有什么关系呢？抱养一个也可以嘛……

一句话，仿佛使B茅塞顿开：对呀，自己不能生，抱养一个算了。

至此，B逢人就关照，看谁家有不想要的婴儿，男娃、女娃都行。没过多久，真有人就给介绍了一个，但B看过之后，却以婴儿发育不好，婉言谢绝了。以后，还有人介绍过，B均以各种理由推辞掉了。终于有一天，B郑重其事地告诉大家：家在农村的堂姐生了个三胎，是个女孩子，不想要了，他打算给自己抱回来。此话说过没几天，B果然抱回来一个不足两个月的女婴。看着他笨手笨脚地拉扯孩子，大家就建议他把妻接回来，说现在孩子也有了，你们两口子也该团圆了。B接受了大家的建议，特意请人看了几天孩子，从河南接回了妻子。

这个故事的结尾是：当所谓抱养来的孩子长到三岁多的时候，B有一天突然兴奋地告诉大家，妻子怀孕了！

经过几年的苦心经营，由铺垫，再到实施，B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原来两个孩子都是他妻子生的。

C

当我第一次听说关于C的故事时，我从内心感到悲哀，为C的后妻，更为C的前妻。

C做生意发了财，但他和前妻生的女儿因为遗传，患有严重的风湿性心脏病，大夫警告说：不能再生了，再生，很有可能导致同样的结果。为此，C的前妻经常黯然神伤，偷偷地落泪，觉得对不起C。后来一天，C将一位姑娘领回家，告诉她准备借腹生子的所谓“香火计划”时，她似乎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然而，C的甜言蜜语，终于使这位愚昧的妻子让了步。按照C的计划，他先和妻子假离婚，然后和那位姑娘结婚，按政策，他们还可以生一个。等孩子生下后，拿出十万元打发掉对方，他和妻子再办理离婚手续。

一切都是按C的设计进行的。甚至，在他与前妻之间，还签下一纸公约，规定谁违反合同，将受到若干处罚云云。就在他们的卧室里，C金屋藏娇，和新欢同床而眠。C的前妻名义上搬出去住了，有时却忍不住寻上门来，和C重温旧情，居然也相安无事。

值得寻味的是，三年之后，C承诺的那十万元果然被派上了用场，不过，对象变了，作为精神补偿，C用十万元打发掉了前妻……

当我确定了这个选题，着手进行调查时，有许多热心人提供了不少线索，但细究起来，却都失之简单，比如：有谎报夫妻双方是少数民族的，有抱着别人的残疾孩子冒充自己孩子的，有伪造文书称自己是几代单传的，等等，不一而足。令人遗憾的是，有的居然就骗来了二胎指标，越过了生育政策上的这个禁区。而这一切，恰恰都是由人来办的。所以，当本文结束时，我忽然突发奇想，假如将履行公务的人都换成机器人，严格地按指令办事，那，又将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