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儿在远方给您写信
文/叶平
在满天飞雪的北方,在北方苍茫的大海边,在一座有暖气的红房子里,娘,我的亲亲的娘啊1儿正在给您写信。
娘,您还好吗?您还是那样清清瘦瘦的模样吧?您还是穿着那件蓝色的上衣,黑色土布裤子和自己做的布鞋吗?您还是那种清亮的声音,祥和的笑容,轻快的脚步吧?
儿已经到了离您很远的地方,就是小时我问过您多次的地方——“山那边是海吗?”您说:“海很远,在天尽头。”也就是说,要坐三天两夜的火车哩!对了,您没见过火车。这都怪我,十三年前,我还在部队上当兵,四年没见面,您托人给我写信,说很想我,要去看我。我忙写信回绝了,是怕您不识字,难找到我的部队。这竟成了我永远的心病,为您没到过城市,没和穿着军装的儿子照一张像。
如今,我到了很远的地方,却感到离您很近,几乎是每个晚上,您都在梦里与我相会。娘,一定是儿淡忘了您的缘故,您才这样地想着我吧!
娘,又是过年的时候了,我想写信对您说:“我好想回家过年去,只是腿和心情一样沉,难以迈上回家的路。”想想没有了您的家,其实也只是一座空空的老屋。当我从山脊上走下去时,再看不到您那双期望的眼睛;再没有人为我做喷香滚烫的鸡蛋面;再不能躺在散发着稻香的草床上,看您在油灯下缝补衣衫……
屋后那棵松树还在,我曾攀上枝头去掏鸟蛋,您吓得着了慌,急切切地说:“儿啊!”手抓紧,慢慢下来吧?娘求求你啦!”
您呼唤我乳名声音还在,鸟儿扑食似地赶回去,您会把菜锅里指甲盖大小的一块油渣子放进我嘴里。面对咽着口水的姐姐,您会说一句:“弟弟长的瘦小,给他吃吧!”
娘,还记得吗?年三十夜的火塘旁,儿总是拉着您那裂开血口子的手,轻声问您疼吗?您笑着说不疼不疼。
儿总是不能忘记,大年初一早晨,您为我们姐弟,还有爷爷煮饺子,您自己却吃着面条,儿让你尝一个,您只是咬小小的一口。
娘,您一生没照过相,我和姐姐曾求您去照一张,您听说那些钱要买几十个作业本,就说什么也不照。好在您的模样早已烙进我的心里,如同您不识字,却能读懂我的信一样。
我庆幸您把自来卷的头发遗传给了我,理发师总说这样的头发理不出风度,我自己却认为这是世界上最美的头发。也有人说这样头发的人都很善良!娘,您不是自小就要我做个善良的人吗?我会的。
娘,您还没听我给你唱过歌吧!那么,允许我在信上给您唱一首吧!这首歌是我的女儿,您的孙女最爱唱的——“世上只有妈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