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伦哭了
文/袁方
中国的一些人有一大癖好,即喜欢“第一”或“XX之最”。哪怕其名实并不相符,或者那“第一”、“最”这样的字眼并未见有什么骄人之处。如我国的人口为世界第一,现在看来这实在算不上一件好事,而是我国发展的一块沉重的包袱,但我们的确曾闭上眼睛很自豪过一阵。
有些事实在拉址不上“第一”和“最”,我们并非就没辙了,总有热心人去翻古籍,非要从字里行间考证出那玩意儿“最”早起源于中国方心满意足。譬如象高尔夫球这号“富贵人的运动”(眼下尽管也有人玩,但那人数大概不及总人口的百万分之一),但我们愣是考证出这项运动起源于中国,那依据是两汉时就有“弹戏”——类似于现在小男孩趴在土地上蹶着屁股蹦来弹去的弹子。可真是费尽心机了。
如果上述的方法还挨不上“最”,也不要紧,我们就去“创”,创出来的记录入了《基尼斯世界记录》,也是“世界第一”。记得我上大学那一阵子,书籍价格偏低(其实那时候其他东西价格也不高),读书人因此很写过赞颂的文章,也嘲笑了金钱至上的资本主义社会书价之昂贵。现在看来,这种观念已远远落后于时代了。书价偏低,攀不上世界最高峰,得不了“世界第一”,如此落伍局面确令我们有些人寝食难安。于是,一家出版社率先推出了十六万元一套的《二十四史》,开出了我国图书出版史上的最高价。以目前的“市场”来看,这套据说是“羊皮洒金珍藏本”的史书,普通的工薪阶层半辈子不吃不喝方能勉强购回。不过,这家出版社的“纪录”保持了不几天,另一家出版社不甘居人后,打算推出一套定价为三十万元的图书,改写不久前创下的记录。这套图书用的材料新闻界尚未披露,不过我想,既然创下了新记录,那肯定不会是羊皮的了,说不定是“四不象”的皮也未可知。
书籍,是人类文化科学知识的载体,它的出现就是为了让知识得以流传,因此,书的原材料也就由比较昂贵或不便于流传的羊皮、丝帛、竹简等等,变为由我们的祖先蔡伦发明的价格低廉且极轻巧的纸上,也正由于此,文化科学知识才得以成为全人类共有的财富,世界范围的文盲才逐渐减少,人类文明程度才大幅度地提高。从这一角度来讲,蔡伦的发明不仅是一创举,更是功德无量的善举,我们的确可以自豪一下。可惜的是,蔡伦的后人可能觉得蔡伦没有一点市场经济的观念,于是“返祖”再用羊皮抑或其他什么皮了。
可能有人要说,人家出版社推出的是“极品”、“珍藏本”,与你一工薪阶层何干?不过我想,出版社首先是国家的文化机构,出书作为一种智力投资,首先就应考虑公众。以中国目前每年有几百万的儿童因贫困而沦为新一代的文盲的现状计,我们恐怕更多该考虑普及,而非什么“极品”、“珍藏本”之类的。
最后,我想告诉大家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我们推出的十六万元或者三十万元并未打破世界纪录,世界上最昂贵的一“本”书价值在百万美元以上,至今还“珍藏”在一个极其落后、荒凉的小岛上。不过这也不要紧,可再接再厉;或者,有一现成的“世界第一”可以拿出去马上进入《吉尼斯世界纪录》,即我国文盲的数量之多稳居,“世界之最”!
不过,这“世界之最”,蔡伦的后人还能再闭上眼睛自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