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愁至恨绝美绝妙

文/弓保安

读明末抗清英雄夏完淳的词作，既使人为他的爱国精神所感动，也使人为他的艺术才能拍案叫绝。他的《采桑子?片风丝雨笼烟絮》，就是一首表达了至愁至恨的小巧玲珑、绝美绝妙的佳作。

词的原文是：“片风丝雨笼烟絮，玉点香球。玉点香球，尽日东风不满楼。暗将亡国伤心事，诉与东流。诉与东流，万里长江一带愁。”

词一开头，便从“片风”、“丝雨”、“笼”、“烟絮”七字，将读者带入了一个凄凄迷迷、愁情弥漫的情境。上片接尾处，以“尽日东风不满楼”写东风的无力，透出抒情主人公心情的黯然，而对许浑《咸阳城西楼晚眺》中“山雨欲来风满楼”句的反其意而用之，更表现出作者盼望不到抗清复明大风暴的失望和愁痛。下片说在无望之中，只好将亡国的伤心事，“诉与东流”，而东流的万里长江仿佛全是他的愁，他的愁恨达到了极大极广极深而绵绵无尽的程度。因此，我们说这首词反映了作者的至愁至恨。开头七字，风是“片风”，雨是“丝雨”，柳絮是“烟絮”，并且风雨“笼”了“烟絮”，用词显得既准又巧，造成了一个凄迷优美并含愁意的情境。雨是“丝雨”，所以落在柳絮上不用“打”而用“点”，雨又是晶亮的，因此用“玉”形容。柳絮落地滚成球状，既承“片风”，又承“丝雨”，说明柳絮落地是在风吹之中的，是被点湿了的。并且，柳絮又叫杨花，故不用“絮球”而用“香球”。短短的四个字，写景状物，考虑到方方面面，比喻贴切，用字精妙。“尽日东风不满楼”一句，既承前面的“片风”，又点出抒情主人公所处位置是在楼上，还反用典故，表达了愁绝痛绝之情，为下片也作了铺垫。而下片的抒情，又成功地化用了李煜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中“问君能有几多悉，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句，并且用“诉与东流”，将“东流”作为倾诉的对象，拟人化手法使人倍感亲切，而“万里长江一带愁”的“一带”，含有双重比喻，既比喻长江，又比喻愁情，说愁情是如带的长江绵绵无尽，这里包含着移情手法的运用。因此，我们说这首词在艺术上达到了小巧玲珑、绝美绝妙的境地，一点也不为过。这首词与李煜的《虞美人》相比，我认为艺术上相差无几，而在内容上，这首词表达的爱国志士的国愁家恨，就不是李煜的《虞美人》较多地表现个人的家国之愁可望其项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