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情深
任海峰/文
不知缘何,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被冠之以“师傅”雅号,总之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其实说来惭愧,在脸上表现出受用无穷的欢喜状时,内心有时却直犯嘀咕:“师傅”就是这样的吗?——有时一本正经如夫子,有时淘气赛稚童,有时吃饭也骂娘,有时喝酒侃女人。
泉子是去年技校毕业的学生,分配在我们这个班组。由于他学的是电工却跟着我来学机械维修,在感叹工厂浪费人才的同时,也惊诧他的机灵与细心。一段时间下来,往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会把我所需的各类工具准确无误地递过来,并且对我修理的部位提出一连串的疑问。直到有一天,我似乎被问烦了,禁不住冲他大喊起来:“你在学校就没有学过《机械制图》吗?这儿不是没有图纸……”就在他点头的同时又连连摇头时,我恍然明白:技校不可能同工科院校一样,对一些专业基础知识严格要求,何况他还是非机械专业呢?过后我为自己一时的发怒而自责。
然而,泉子似乎并不在乎。从那以后。他的宿舍里却多了一些机械方面的基础教材;除此外,还有许多演讲、辨论之道,名人传记方面的书籍。看得出,泉子的爱好很广泛。有几次,他在我跟别人对弈的时候,带着一大堆问题来宿舍请教,在他带着获释的疑问走了以后,我的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是啊,在我们这个工厂,虽说青工占有相当的比例,但热爱学习、热爱技术的年轻人毕竟不是很多,能碰到一位甘心认师学习的年轻人实属难能可贵。
转眼之间那个寒风肆虐的冬季来到了,我的感情历程也一如季节——在一个雪花飘飘的午后,我收到了相恋四年现已在那个南国城市立足的女孩的断交信。我焦躁烦闷、茶饭不思,真想出去找人打一架。几天的自我折磨,我终于躺倒在医院的病床上。窗外一片盐晶,窗内雪白一片。空荡荡的病室里就我一个人无奈地躺着,不知怎么脑海里就冒出了一句:“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净”。这时,泉子来了,抱着一大堆香蕉和苹果,还有一束康乃馨,我的眼睛一下子潮湿……那个晚上,泉子以“徒弟”的身份获得了医院护士长的同意,破例留下陪我。他的乐观、昂扬,有时虽不失孩子气,但却给我以极大的安慰。
出院后的日子,一直压抑的心态才得以放松。是啊,蓝天真好,白云真好!尽管冬日的余韵依然蔓延着整个城市,我的心却不再灰暗,且愈来愈年轻,愈来愈明朗只因泉子,只因那个夜晚。几个月后,在一次全厂青年演讲比赛中,泉子以“感谢师傅”为题作了一场精彩的演讲。台上的他声情并茂,台下的我早已是泪流满面。掌声,热烈的掌声响起来,我才明白:泉子和我早已是息息相通的朋友。通过这次演讲,泉子被宣传科长慧眼识珠,一纸调令抽到了厂宣传科,临分别时,泉子噙着泪水对我说:“师傅,我忘不了你。”我拍拍他的肩:“泉子,我也一样!”
每当在报纸、电台看到或听到泉子的名字以及他的作品时,我就一阵激动——泉子,师傅为你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