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边上一“好汉”

早就听说有几拨外国人也走过长城。在我认识了横山县塔湾乡芦沟村的何起德老汉之后，他告诉我，最近的是1994年，有6个荷兰人从西向东走长城，在此之前有过一个叫大卫的加拿大人，还有过9个意大利人。他说，凡是从他家门口过的，都到过他家，因为他的房子距长城只有100米左右。

遇到何老汉是个炎热的中午，当时他正蹲坐在一个山坡上，手拿羊铲正在放羊，我向他问路时，他并不答话，而是盯着我的胸前看，当看清了我胸前“独步长城”的字样时，他要我一定到他家去，理由是：走长城的都去过他家。

当我决定留下时，老汉显示出陕北汉子的热情和豪爽，他扔下羊铲，拉着我攀上长城。风吹掉了他的草帽他也不顾，站在长城上，他指着他的家说：“门锁是挂上面的，你摘下来进屋，狗拴着呢，咬不到你，碗柜里有油条，你吃了它，那边沟里的果树是我家的，你随便摘，吃饱了你就睡，我到4点钟才回来呢！”由于当时实在饥渴，我便径直向果园走去，在里面呆了半个多小时，以水果解决了午饭。当时真把我乐坏了。

何老汉今年62岁，在乡里教了38年的书，5年前退休回到家里。但从外表面，何老汉完全就是一副陕北农民的样子，黝黑的皮肤，头发卷曲而蓬乱。下午3点的时候，何老汉用那被风刮跑的草帽捧来了一草帽的桃子，他说羊让孙子看着呢，他来给我送些好品种的桃来，并逼着我吃下了一根油条。临走时他又往我手里塞了半根油条让我去喂狗，他说：“这样狗就不会咬你了！”

何老汉当年是教生物的，这对他种植果树很有帮助，他说除了广东、广西、西藏、台湾，他和全国其它各省的农业科学院都有过联系。他种果树也不想着能挣什么钱，他全凭兴趣来种。目前他种有桃、梨、苹果这几种果树近600棵、100多个品种，光是苹果就有37个品种，桃他可以从6月份收到10月份下雪的时候，他把卖果子的钱又都买了果树苗。他告诉我，当他把一个外地品种在他的果园栽种成功的时候，他能乐得在山坡上打滚。他如数家珍地给我说了许多他引种的品种，在众多的名称中，我只听说过久保桃、富士苹果。

老汉说他佩服那些有毅力、不怕苦的人。1986年的时候，他还在乡里教书，听说有一个名叫刘继红的云南工人走长城在乡里休整，他听说后特意找到这位刘继红，请他喝了顿酒。他说他喜欢结交这样的朋友。

何老汉所住的村子自然条件很差，吃水是吃雨水，最近的公路离这儿15里，而且不通电。因为这些，村里有许多年轻人都迁到条件好的村子里去了。是晚上，在何老汉家的院子里，在满天的星斗下，我和何老汉聊起这些，他说：“我也不知该咋说这些事，后生们走有后生们的想法，但我不走，我觉得不能逃跑，先人们能在这疙瘩修起那老高的边墙（当地称长城为边墙），洋人们能吃那老多的苦走这边墙，咱咋就不能在这边墙边生活哩。这儿的条件是不行，但可以改嘛，我20岁时就在这沟里垒旱坝，拦水淤泥。现在的果园就是这么搞起来的，我每栽成一个品种就是我的一份胜利，这100多个品种可就是100多回胜利哩，多有意思呀！”老人抬头看着天空，像是对着星星在说，我虽看不清他的脸，但我从他的语气中能体会出他的自豪。我觉得他根本就不用佩服别人的毅力和不怕苦，他自己就是个英雄。在暗夜里，在星光下，虽然老汉的身影是模模糊糊的，但我知道那是一个英雄轮廊。

第二天，乡里有集，老汉的婆姨和儿子要去乡里集市上卖桃，我便与他们同行。老汉因为要放羊，只能送我到村口，老汉说：“也许咱们不会再见面了，但是等你走到终点一定写封信来，让我也替你高兴！”

走了15里的山路到达集市，分手时，老汉的婆姨把一兜子桃塞给我说：这是老汉特意选的好品种，洗过了，让我带着路上吃。　（于春生）?

（注：本文作者系《中国保险报》记者，他独步沿长城采访，所到之处，写了不少反映当地风土人情的稿件，这篇文章是他到我省横山县采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