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西“3·31”特大杀人抢劫案侦破纪实

文/周敏　吴相岩　庞桂芝

引子

1996年3月31日清晨，细雨绵绵，国家森林公园——鄂西北谷城县大薤山角下，一农民上山砍柴，在通往川陕的石开路18公里处涵洞旁发现一个被雨淋湿的大纸箱，当他打开时，一只人的脚裸露出来……

呼啸的警车震惊了人迹稀少的荒野、谷城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接到报案两小时后，在距尸体上方约80米处草丛中又发现一个长方形的小纸箱，内装沾满血迹的枕头和白色床罩，距尸体现场5公里处，又发现第三个纸箱，内有一床血迹斑斑的白色罩被。

被誉为“中国南避暑山庄”的薤山、位于武当山余脉，是湖北进入川陕的必经之路，日平过往车辆近千辆，荒野抛尸，杀人现场在哪里？受害者是谁？似一团团迷雾笼罩在云雾大薤山。

血案觅踪　拨开“重重迷雾”

湖北省公安厅和襄樊市公安局对这起特大杀人抛尸案十分重视，指示要求限期破案。谷城县公安局迅速成立了“3·31”侦破组、局长徐德宪亲自挂帅，带领干警拉开了跨越3省追捕罪犯的序幕。

死者身份不明，身高1.62米，成弓形被强按进纸箱内，头部被尼龙袋紧裹着，上穿深蓝色秋衣，下穿灰色长裤、秋裤扎在袜内、无鞋。法医鉴定：死者年纪约25岁、饭后4小时于昏迷或睡眠状态下被钝器打击右颞脑出血致死，胃粘膜充血及肺表面有出血点，为药物反映症状，死者周身没留下任何辨别身份的物件，纸箱上印刷字迹全部撕毁，说明罪犯具有一定反侦破手段。然而、再狡猾的罪犯也会露出蛛丝马迹，侦察员在纸箱底部边角处隐约发现用圆珠笔书写的“27746”、“绵……襄办”字号、根据死者身高与相貌特征、结合残存字迹分析判断、字迹与号码与零担班车、飞机场、火车站货运有关、死者极有可能是四川绵阳驻襄樊的业务人员。

4月1日，侦破组与襄樊汽车站、机场、火车站取得联系，重点放在火车站，在堆积如山的各种货运票中查找“27746”票号。

一天、两天、三天……当度日如年的干警如大海捞针一愁莫展时，铁路快件取货处传来消息：死者名叫杨绍永、是四川绵阳七八三厂驻襄樊销售人员，长期居住在粮贸招待所后楼203房间，经打开房间验证，屋内所丢物品与薤山现场相吻合！据服务员回忆，3月29日来了杨的两位老乡，30日后杨即失踪。停车场收费员印象有辆绵阳涪江电子机械厂的车，运走了杨租赁仓库的电缆线和闭路线。

住宿登记表记载：3月27日确有涪江电子机械厂司机夏某住在这儿。夏某就是杀人凶手或帮凶吗？案情似乎真像大白，“3·31”侦破组分乘两部警车、火速向四川绵阳进发。

涪江电子机械厂是绵阳七八三厂下属分厂，主要生产电线电缆线等产品，经调查取证，夏到杭州路过襄樊，29日已返回单位，没有作案时间！夏某的嫌疑被排除了，谁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呢？案情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4月10日，顾不上千里跋涉休息一会的干警又马不停蹄的返回发案地襄樊，调整了侦破方案；在鄂川陕之间，深入调查，了解与死者死前发生业务的单位和个人，重点放在查找装运赃物的车辆上，决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3月27日，杨曾从襄樊打电话回绵阳联系，要厂里给湖北老河口市发一个集装箱，主要是团路线、电缆等产品。

——3月29日下午6时，杨被害前最后一笔交易是成都某驻襄樊办事处商定价值达7000元的电缆……

经过大量走访，三天后根据群众提供的线索，终于了解到襄阳县东津镇人民政府一辆旧车，30日上午在光天化日之下装运电缆、闭路线等物。

该车号为鄂F—11098的130型货车，现已卖给个人，经常停在襄樊火车站门前出租。16日凌晨4时，一直蒙在鼓里的司机胡某和尚某出长途刚刚返回停车场，就被守候干警带走。

案件有了重大突破。司机胡某和尚某回忆了“3·31”进川运货（货物实际卸在陕西广元火车站）沿途抛弃“纸箱”和两名“货主”情况。

一人自称姓李、操一口南腔北调的普通话。男、约28岁，满脸大胡子、司机描绘像俄罗斯人；另一个自称黄小龙，所持身份证为1976年出生，但看上去至少25岁。侦破组干警抓住这一线索，火速进陕入川顺货追踪，寻找罪犯下落，同时，带胡、尚两位司机到省厅对罪犯进行模拟画像。拨开迷雾，薤山尸案终于撩开了那道神秘的面纱！

顺藤摸瓜　诱捕“俄罗斯人”

张佩明副大队长在四川广元火车站终于查到了货运票。黄小龙经手的电缆发往成都，然后又改变主意，请了一部东风140型货车拉走。但他没有想到，在托运单上留下了线索——收货人是成都亚光电子公司黄曙光。

183次列车飞驰人川，柏福江大队长和侦察员刘立平心情难以平静，18天过去了，省厅的关注、局领导的期望、如同千斤重担压在身上，他们暗暗下定决心，这次就是丢掉性命也要为民除害。

几经周折、查到任亚光电子公司销售经理的黄曙光住在成都市府青路一段57号，并掌握了黄曙光最近低价购进一批九州牌电缆的事实。为不打草惊蛇。决定秘传黄曙光。在成都实华区公安分局协助下，4月20日中午，空军某机场一辆面包车停在“亚光”门前，求购电缆。尔后，借谈工程为名，黄曙光被“请”到实华公安分局。

黄曙光回忆，3月初以来，涪江电子机械厂安装队队长廖光友几次电话联系，表示有工程剩余电缆要处理，4月2日，廖光友和一个叫黄勇的青年用广元铁路局东风140货车将电缆送上门，因黄曙光只有4万多元现金，只要了一小部分，剩余的又拉走了。黄补充说，廖光友4月18日还从绵阳打电话询问是否有人追查过电缆。

为谨慎行事、缉拿真凶、干警带着黄直赴绵阳。

在涪江电子机械厂得知，廖光友去年因挪用公款4万余元赌博输得精光，被撤职调到车间当工人，并向厂保证今年“5·1”前还清被挪用的公款。为顺藤摸瓜抓获自称黄勇又叫黄小龙的同案犯人，在厂保卫科协助下，制订了密捕廖光友的计划。

有人反映，当日上午在厂家属区曾见到过廖与小孩玩耍，证明廖还没有畏罪潜逃。

晚9时30分，侦察人员借该厂熟悉廖的一名干部“串门”之机，将人犯从家中促拿归案。当得知是湖北襄樊市谷城县来的警察后，廖光友仰面长叹：“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万万没想到你们远隔千里，这么快就来了”。廖光友交待了抢劫杀人作案过程，供出了作案同伙——刘代新。

刘代新满面大胡子，高鼻梁、酷似“俄罗斯人”，现年27岁，先后化名黄小龙、黄勇、是涪城区南河村6组人。刘长期行踪不定，吃喝嫖赌骗样样俱全，被人称为“混世魔王”。在审讯中廖供认，刘有BP机，在其保镖身上，通常呼叫由保镖先联系。刘犯知道湖北公安曾来到厂里、并约定，一旦情况不妙，给他打传呼时后面加“916”（就要溜），平安无事加“555”，他便回话。

决不能让罪犯逍遥法外，一个利用BP机智捕刘犯的计划开始实施。

4月21日上午10时30分，大队长柏福江、侦察员刘立平走在廖犯两边，边走边小声谈着话，活像三个“老朋友”。副大队长张佩明、侦察员付新风与前保持着一定距离，到厂家属区大门口公共电话亭打传呼，后加“555”，一分钟后，刘代新回电话。廖称有人要买剩余电缆和闭路线，让刘马上到廖家商谈。这是个星期天，厂家属院卖菜的、摆摊的、闲逛的人川流不息，一切都自自然然。约20分钟后，刘犯出现在干警的视野里，毫无戒备的刘独自一人来到厂家属院，一路哼着小曲径直走向四楼廖家。

“咚、咚、咚”廖问：“哪个？”“我、刘四。”开门后，急于货物出手的刘犯进屋就伸手与“柏老板”握手。“警察，不许动！”话音未落，一支乌黑发亮的枪口已对准了他，柏队长乘势一抱将他紧紧铐住。惊恐万状的刘犯张大嘴巴、顿时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往日那种放荡不羁的神气一扫而光，只有乖乖就范。

尾声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历时21天，一起跨鄂、川、陕杀人抢劫案破获了，价值20多万元的赃物全部追回、罪犯双双落入法网。

据案犯交待，今年3月初，廖因赌债高筑想骗厂里驻襄樊办事处一批货物，就请行骗江湖的狐朋狗友刘代新帮忙，二人臭味相投，就密谋了行骗计划。

3月28日，廖轮休，二犯乘184次列车于29日凌晨到达襄樊。找到杨绍永后，廖谎称刘叫黄小龙，在老河口市接有闭路安装工程，需十几万元的器材。杨虽见是同厂人牵线搭桥、但仍抱着“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本经，坚持先付款后提货，使二犯行骗计划付诸东流。

30日晚，得知成都某驻襄樊办事处联系购货、怕货物运走的罪犯遂起杀人之心。晚7时，廖刘二犯上街购回酒菜及麻醉药物，到杨房间摆酒设宴，杨吃过渗入大量安眠药的饭后不久昏昏入睡。夜间人静时，廖犯用毯子蒙住杨的头，刘犯拿起哑铃凶狠地向杨的头部砸去……连夜二犯将尸体和粘附血迹的衣被等物分装在三个纸箱内，并清理了现场，制造了杨外出联系业务或销货携款外逃假象。次日，出价4500元在襄樊火车站请胡某和尚某的出租车，指挥装卸工把仓库闭路线、接收机、电缆等物装满一车，最后二人把“三个纸箱”抬上车。

二犯原计划在湖北杀人、陕西抛尸。30日晚，车至薤山角下，因听说前面有检查站，便谎称有三箱假红塔山香烟，慌乱之中沿途丢下了“纸箱”。31日晚，车到陕西广元后，两司机一直惦记着那几箱“红塔山”，借口前面路难行，不愿进川，将货拉到广元火车站。当胡、尚二人按原途返回捡“烟”时，已是本文开头一幕了。

一起案发襄樊、抛尸薤山、销赃成都、擒凶绵阳的错综复杂的特大杀人案，在各地公安干警和广大人民群众的协助下，成功地破获了。绵阳涪江电子机械厂赠送侦破组一面锦旗上书“巍巍警魂、罪犯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