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到白发de昭示

文/钟哲

13年前，重庆钢铁公司工人范李经重庆新山村派出所一夜“审讯”后死于非命。其母李裕芬为讨个说法，为儿子伸冤、昭雪，上访500余次，投书1000多封，10多年来辗转在重庆、成都、北京、行程够转地球一圈半，终由黑发人告成白发人。然而，此案至今未了

恕我原文照录了《民主与法制》去年第20期刊发的一篇报道时所加编者按中的一段话。这段话的最后一句话是“其因究竟何在？”老实说，读完这则长篇追踪报道，我正是被这句振聋发聩的问话，震撼得久久难以入睡！

岂止是震撼，简直是震惊了！一件并不复杂的案子竟被人为的拖延了13年之久，如今还在拖延着。死者的妈妈，因对儿子（死因）由“外伤引起脑出血死亡”，继而变成精神病患者、“审讯”时服用“苯巴比妥”有毒药物自杀的诊断不服，且在要求重新验尸遭到拒绝并被强行火化儿子遗体之后，开始了不屈不挠让人肃然起敬的艰难上访。13年中，李裕芬12次进京，18次去成都，共发信件1000多封，写就的伸冤材料累计1米多高，重达10余公斤。期间，李裕芬绝望过、自杀过，幸被邻居发现抢救过来，但她终于在众多好人的同情帮助下坚定了沉冤昭雪的信心。

相信中国的普通老百姓一定会对李裕芬母子二人多灾的命运掬一把同情的泪水，相信中国的普通老百姓一定会对某些公仆草营人命、麻木不仁、官僚作风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呸”！1983—1996上，正是中国城市改革波澜壮阔四化建设如日中天民主法制不断强化的时期，可就在这个年代里，却发生了范李死于非命，其母上诉渺茫的事情，怎能不让人扼腕，怎能不让人痛惜，怎能不让人一节三叹呢？

人生能有多少个一十三年？一位母亲，在漫漫的13年里，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经历了多少个难捱的日日夜夜，暑往寒来，其身其心，又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和折磨。“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南唐后主李煜的绝命词，不幸成了后代这位同姓人的生活写照。

文学家说，头发是长在身上的植物。我以为，当这种植物由盛而衰、由黑渐白的时候，它也是一种生活的昭示。或真善美。或假恶丑，都能在其上找到影子。缘此，李裕芬忧郁的目光和满头飞雪的银丝，也分明折射出我们社会的某类病毒来。

很有必要对我们的一些“公仆”进行人性（先别说党性）的启蒙，很有必要对他们进行徐九经卖红薯档次（先别说布尔什维克）的教育。李裕芬500多次上访，1000多次投书，哪怕只有一次能引起上级机关上级领导的重视，设身处地实事求是地予以解决，她非得“白发三千丈，缘愁似筒长”么？！由此看来，在一些领导人身上，早已淡漠了党的宗旨，早已淡忘了无产阶级政权的最为本质的功能。以我拙见，官僚作风外加麻木不仁，较之鲁迅笔下一般的“看客”更为可鄙。它非但会破坏党和群众的血肉关系，有时甚至会致人死命的。现实生活中，我们对一些道貌岸然却冷若冰霜，以其昏昏却振振有词，摸棱两可却文过饰非的人并不陌生。对待他们中的讳疾忌医者，我以为最好的办法是收回他们手中的权力。

黑发到白发的事例，也从一个层面告诉我们，法制观念的普及是一个多么巨大的工程。这一工程的竣工除了假以时日，首推锲而不舍。其中自然包含对违法违纪行为的曝光与谴责。不管民主与法制的通路多么曲折，人类社会总是向有序的方向发展。正直与正义的声音也不会销声匿迹——今年3月，四川省38位全国人大代表，联名就范李惨遭非法刑讯逼供致死一案，向八届人大四次会议递交了议案。随着沉冤的昭雪，李裕芬10多年来的艰辛，最终将昭示出一个黑白分明的世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