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时刻

文/香潮

岁月如流水，总会抚平创伤，冲淡喜悦，叫人忘却荣辱。但心动时刻，却象一把挂在墙上，有着特殊意义的小提琴，轻轻碰撞就会发出令人心颤的音符。

年轻时的母亲脾气不好，对孩子们要求很严厉。我们姊妹几个对她总是敬而远之。但那年冬天的一件事却令我心动到如今。记得那年11月，买东西凭票。大的有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小的有洗衣粉、肥皂、白糖、蛋、肉……如果没有票，有钱也难买到东西。有一阵子，父亲在外地上班。我们家住在一条沟里的半山坡上，姐妹三人和母亲相依为命。那年冬天的一个下午，天十分的冷，灰暗的天空不停地飘着雪花。母亲拿着一个月仅有的一张肉票，迎着寒风下山去买肉，我们在家等候母亲。雪越下越大，在“蜿蜓”的小路上铺上银色的地毯。给无声的房屋披上白色的冬装。为了不使母亲回来时在上坡的路上滑倒，我们隔一会就从门口到山坡下扫出一条雪路，并不停地轮流站在高处眺望母亲的归来，黄昏之时，我们几个也等得瞌睡了，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还梦见母亲做了红烧肉给我们吃。朦胧中发现气喘吁吁的母亲推门进来，头上身上落满了雪，象个雪人。“孩子们，我把肉买回来了。”她一进门就说。我们被惊醒，立刻迎上去，从覆盖着雪的篮子里翻出来的却是一块冻肉。“排队的人太多，肉卖完了，为了不让你们失望，我买了一块冻肉。”母亲见我们很失望，抱歉地说，严肃的脸上露出歉意的微笑，那微笑象冬日里灿烂的阳光，一下子温暖了我。那天晚上母亲的手艺特别地好，用翠绿的蒜苗，鲜红的油泼辣椒调了一盘酸辣爽口的冻肉，我们吃了都啧啧称赞。母亲见我们几个吃得很香，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母亲和蔼可亲的形象在我心中升起：母亲也有慈祥的一面。也是从那日起，我才知道，冻肉比红烧肉还好吃。

小时候家里姊妹多，而且是女孩多，男孩子只有小弟一人。父亲被生活的重担压得整日愁眉不展，常常心情也不好。由于小弟最小，于是家中有了好吃的或好玩的，父亲总是先叫小弟。我们姐妹就认为父亲偏向小弟，心怀不满。但有一件事让我改变了看法。那年腊月，寒风刺骨，老天爷整天灰着个脸，象谁欠了他几升黑豆。腊月二十三，一大早天刚亮，父亲冒了严寒去购年货。我们姊妹几个正在热被窝中睡得舒服，忽然听到开门声，我被惊醒，是穿着破旧短袄的父亲佝偻着身躯进来了，胳膊上挽着个篮子，里面装着他一大早就出去抢购的花生。他一边呵着冻僵的双手一边用颤抖的声音说：“闺女们，快起来吃花生。”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平时少有的笑容。这是自从有小弟以来，父亲第一次有了好吃的先叫我们女孩。弟妹们答应着赶快起来，而我却鼻子一酸，用被角捂住了将落泪的双眼。那一刻我猛地理解了父亲，理解了他的辛苦和操劳，理解了儿女们在他心中的地位是平等的。那一刻父亲的形象也象一座雕像刻在我心中。

从小因为家中姊妹多，我是老大，就有了帮父亲带弟妹的责任。常常是带了妹妹又领弟弟。因此不喜欢孩子，认为孩子是枷锁，让大人吃不尽的苦，受不完的累。但结婚之后，腹中孕育了小生命，又经过漫长的十个月的煎熬和等待，儿子的一声啼哭，改造了我的思想，产生了母爱。后来甚至儿子的一举手，一投足都让我心跳。一年后的秋天，给儿子断奶，第一次有了“骨肉分离”的感觉，几天都心神不宁，惴惴不安。那天正一边做饭，一边想着儿子可爱的模样，透过窗户看见邻家的两个小孩正在门口嬉戏玩耍。这时，孩子的母亲从外面回来，孩子们看见了，异口同声地叫着“妈妈”，象小鸟一样飞向那妇人，那妇人也展开双臂，蹲下来抱住两只可爱的“小鸟”，并亲了亲他们的小脸蛋。那一刻是多么的温馨，多么的令人心动。我拿着勺子和筷子的双臂不由自主也展开来。象看见儿子在说：“妈妈，抱。”结果抱了个空怀，暗笑了。感谢上帝给了我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我一定会象对待自己的生命一样好好地珍惜他。

历史象布，岁月如梭。心动时刻象时间老人在历史上织出的最美丽的花朵，让人过目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