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擒匪记
文/老骥 仁厚
老板被抓
7月25日上午11时,正在谈一笔大建筑工程业务的龚桐的腰间BP机突然“叽、叽、叽”叫了起来。
在这即将签字的关键时刻,龚桐手指悄悄按了一下BP电键,继续专心致志与对方商谈着。然而,BP机又响个不停,他只好看了看传呼机荧光屏上的电话号码:“啊!是家中妻子打来的紧急传呼!”
不知家里出了什么事,他只好向对方道歉:“对不起,家中有要事,请下午3时谈后再签字吧。”
当龚桐匆匆告别客人,火速赶回豪华住宅时,只见一位身着武警少尉军服的矮胖青年军官和一位穿公安警服的高瘦青年警官怒气冲冲地押着一个双手戴手铐的青年人站在客厅中央。此刻,妻子罗芬正向军人,警官求情说些什么。龚桐吓了一跳,他前脚刚跨进客厅,军官便恶狠狠地吼叫道:“龚老板,你教唆他人在重庆杀了人,犯了死罪!”
“铐起来!”着公安服装的警官把手枪往桌子上“啪”地一下重重一拍叫道。
军人将铐在青年犯人右手腕上的铐环解下,铐在龚桐左手腕上。
龚桐莫名其妙地被这军官、警官连同那犯人推出了门,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长安牌出租车,风驰电掣般往重庆方向驶去。
失魂落魄的龚桐,这才仔细看了看同戴一副手铐的人犯,这才恍然大悟:你不是柳乔平吗?”
青年苦笑道:“龚老板,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是我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今天碰到鬼啦!”龚桐气急败坏地吼叫道。
“龚老板,你难道还蒙在鼓里,真糊涂!”柳乔平睁大双眼,“我和杨勇帮你追要房产证。为此,杨勇在重庆找到对方,争执之中,杨勇为你那房产证而把对方杀了,当即被巡警抓获。他供出了你我二人,这不,重庆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张队长,带着重庆武警支队三中队的李中队长、少尉排长来抓我俩到重庆受审、判刑呢!
祸起索证
龚桐是重庆市长寿县小有名气的建筑业老板。他自己在县城建了一幢三楼一底的小洋楼,依法办理了私房《房产证》。1995年4月,龚桐的一个朋友做生意需要大笔资金,一时难于筹足,请龚老板借《房产证》去银行作抵押贷款。
妻子罗芬,怕上当受骗,朋友怎么叫苦也不松口,但龚老板是个热心人,想到当年进城创业时也求助过一些朋友,于是不顾妻子反对将《房产证》借给了这位朋友。
然而,龚桐万万没有料到,昔日的朋友,今日已是个大骗子。当《房产证》借给他后犹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还”啦!龚老板及妻子多次追还,这位“朋友”却编织了各种理由搪塞或干脆躲藏起来,拒不见人。要知道,《房产证》若追不回来,或银行贷款不按期归还,那么,银行就会依法有权将房屋抵押,这幢心爱的豪华楼房将会易主啊!
时间已是1997年5月初,为索回《房产证》而焦头烂额的龚桐夫妇在一次业务酒宴上向朋友孟伟道出了心中的苦衷。孟伟一听,拍案而起:“这还了得!我找几个社会上专门收‘烂帐’的朋友帮个忙,一定把你的《房产证》完璧归赵!”龚老板以为孟伟在说酒话,谁知数日之后,孟伟真的带了两个青年到龚家,一个是长寿县凤城镇陵园村22岁的青年柳乔平,另一个则是柳的朋友家住重庆市渝中区七星岗30岁的青年杨勇。柳、杨二人,见面,便手拍胸膛道:“龚老板,这简直是‘小菜一碟’包在我俩身上,不出半月,将《房产证》给你追回来!”
龚老板夫妻见这二人年轻力壮,能说会道,犹如遇到了“大救星”,当即象贵宾一般热情接待,请进一家高档餐馆大吃大喝一顿,花去600多元,走时,在杨、柳二人的暗示之下,龚老板又给了二人250元“烟钱”。
又过了数日,柳乔平、杨勇带了几个“兄弟”来到龚老板的木建厂,道:“房产证已被拿到重庆去了,我们需要去重庆追,需要车船费,活动费800元。”
龚老板一见二人来头不对,并非真心帮助追回《房产证》,只图骗钱,为了打发他们,只得付了300元,并又请他们吃了一顿饭,在送客时道:“这事不再麻烦你们了,我家那房产证也不再索要了,请你们今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原来,龚老板已暗中了解到:柳乔平是一个社会上偷、诈、骗、赌“五毒俱全”的烂人,他的兄弟伙杨勇也是个犯有前科坐过牢的“恶人、歪人”,所以决定从此与这种人一刀两断。
然而,“请神容易送神难”。7月10日,柳乔平,杨勇又来到龚老板家,以去重庆市追房产证时被对方打惨了为由,敲诈走3000元。
谁知仅隔了半个月,即7月25日,竟然杨勇在重庆杀人又诬咬出龚老板出资叫他干的,于是出现本文开头的龚老板被抓的情节。
以罚代法
车上,重庆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张队长反复对龚老板训话道:“杨勇在重庆杀了人,要判死刑,你出资使他杀人,起码也要被判五至七年的有期徒刑!”
龚老板疾呼冤枉:“还讲不讲法?!起初虽然是托朋友找杨勇,柳乔平帮助我追回房产证。但不久我发现他二人完全是要敲诈我的钱,我早就与他们一刀两断,说我教唆他们杀人,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有什么证据?!
刑大张队长把腰间插着的枪拍了又拍,道:“证据?!多得很,有杀人现场,有杨勇的口供,有柳乔平的指控,有杨勇留在你家的纸条,等等。这些还不够吗?!你若不承认,我当场枪毙你,你这人简直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着张队长又一次掏出手枪在龚老板头上敲了几下。
“判你五至七年徒刑,不算冤枉,判你无期徒刑,乃至死刑也不算过份!”武警少尉军官也道。
这时,身边的柳乔平拉了拉手铐,对龚桐道:“龚老板,你就认了吧,你难道斗得过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市武警部队嘛!”接着又低声道:“你我最少要坐五至七年牢,我一个单身汉,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饥反正没得啥,我也无职无业,坐牢住不要钱的房子,吃不花钱的饭,要得;可你就不同了,这几年坐牢,你搞建筑包工程要赚多少钱哟,再说,你坐牢了,家中年轻美貌的妻子不会变心改嫁吗?那时,你儿子也要改姓,那多惨呀!”
经这么一说,真把龚老板吓得浑身冒大汗,六神无主,老实憨厚的龚老板便拉了拉手铐,对柳乔平道:“兄弟,你看这事咋个了法呀?”
柳乔平用嘴噜了噜前面的公安队长,武警军官,耳语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愿意出钱;天大的事也是小事,没有钱只有老老实实去重庆蹲大牢了,哎!”
柳乔平这话使这个做生意天天与钱打交道的建筑老板茅塞顿开,立即向张队长、李中队长道:“两位老师,行行好,我下午还有一笔业务要签字,我家有妻室儿女,放我回去吧!”
威严的张队长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可以呀,你只要愿意出钱,我们公安机关可以依法处以罚款,了结此案。”
“那要罚多少款呢?!”龚老板一听刑警大张队长的话中有话,认为有了希望,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起码两万元!”张队长斩钉截铁地说。
对于讨价还价,龚老板确实是个行家里手,他巧妙地道:“本来出两万元了结杀人案又不坐牢,倒也划得来,但我家里和银行里确实没有两万元,加之近年来建筑业不景气,我生意很淡,请你们高抬贵手吧!”
经过反复讨价还价,最后以8000元谈妥“搞定”。
这时,长安车已达到长(寿)渝(重庆)公路的晏家镇。
“停车!”张队长道:“这么大的事我还作不了主,须立即请示公安局领导同意后方可实施,我马上去打电话。”说完他下了车,向电话亭走去。
10分钟这后,他又上车来,对龚老板道:“刚才向市局请示了,鉴于你是初犯,认罪态度好,也不是直接杀人凶手,决定罚款8000元了结此案!”
武警军官也道:“龚老板,你解放了,让杨勇一个去死罢!你交了罚款,此案再也与你无关啦!”
“祝贺你,龚老板!”柳乔平也来凑热闹。
“你身上有多少钱?”张队长问龚老板。
“我只带有100元。”
“好,给我们,我们今天还要到晏家办事,你立即回去准备罚款。”张队长以命令的口吻道。
“你把我手铐解了才好掏钱嘛!”龚老板见要获得自由了,心里难免有点高兴起来。
手铐解了,张队长拿过那100元钞票,道:“8000元罚款必须在明天下午5时前交清,否则,我们将把你押回重庆从重从严处理!”
龚老板咬了咬牙,道:“好吧,明天下午5时在哪里交罚款呢?”
不熟悉长寿地形环境的张警官,李军官问还铐着手铐的柳乔平,柳道:“在长寿城郊的断桥上交钱吧!”
本是土生土长在长寿的龚老板当然知道断桥的位置,于是便点头同意了。
张队长,李中队长又对龚老板交待了一番党的政策和国家法律,最后厉色道:“如果明天下午5时不把8000元罚款拿到断桥交清,你可知道后果!”谎着又拍了拍腰间的手枪。
于是,龚老板自由了,让他回家准备罚款。
龚桐赶回家已是下午3时20分,与妻子罗芬谈起刚才发生的事无不含雪愤天,又气又恼:“真他妈的倒了八辈子的大霉,自己的房产证被人骗了,托人去追还反被骗去3000多元,还要去重庆坐牢,哎,还好,市公安局那个张队长网开一面,叫我出8000元私了!”
“不对呀!”妻子吃惊道,“市公安局来长寿抓人办案,怎么没有开警车?只租了辆旧长安车,而且说杀死了人出钱就私了,这钱会不会白出了,或被他们私分了?!”
“老龚,我有个主意,在交钱之前,我们明天上午去公安局问一问,看他们知不知道,问他们该不该交这么多罚款,罚款交了还坐不坐牢。”
龚老板点了点头,于是出门又去谈上午那笔未谈妥的建筑业务,然后再去筹集那8000元罚款……
第二天(7月26日,星期六)一大早,龚桐及妻子罗芬一同来到“110”报警服务台报案。
激战断桥
“110”报警服务台况主任将上述重大情况立即向正值班的长寿县公安局党委副书记、政治委员左志汇报,左政委沉思了一番:“市局刑警大队来长寿办案抓人,都要先与县局联系,刑警队和派出所配合协助,这次怎么特殊,我们怎么不知道?必然有诈!”
想到此,立即通知刑警队正值班的指导员李国臣一道分析案情,慎重处置,李指导道:“市局刑警大队近期未派员来长寿执行公务呀,而且刑警大队并无张队长其人呀!”
为防止弄错,打草惊蛇,李国臣当即对秦文、龚桐夫妇“如此这般”授计一番,反复强调,做到“内紧外松”,表面上行若无事,各自包好“钱”按时于下午5时送达断桥。
下午4时30分,长寿警方10名干警在左政委的指挥下,分成四个战斗小组,着便衣荷枪实弹提前潜伏在位于城郊凤城镇古佛村断桥四周的树丛之中。
4时50分,龚老板和另案的一位被骗人员分别驾驶摩托车,前后带着一大包“钱”来到断桥上。
正当张警官、李军官在桥上接过秦、龚老板用报纸包裹的“钱”时,埋伏在桥东、桥西、桥南、桥北的四个组的干警一跃而起,如神兵天降,冲上断桥。
冲在最前面的阳晓斌、孙陵、陈军来到警官、军官面前,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二人,令道:“不准动!”
“你们是什么人,敢来阻挠我们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和市武警支队执行公务!”李中队长吼道,“要打架吗,我从重庆调一个排的兵力来把你们搁平!”
“我们是长寿刑警!”孙陵随即掏出了工作证。
“好呀,你们长寿刑警敢与市局刑警大队作对,我们立即回重庆向市局报告!”张队长边说边拔腿便跑,身边的秦老板眼疾手快,一下抱住了“张队长”拧打起来,陈军箭步上前使了一个“锁喉拳”,将“李队长”颈部锁住,按倒在地。拼搏中,干警阳晓斌右手肘受伤,秦老板双手掌被擦破,血流不止,但仍顽强地与“军官”、“警官”搏斗,几经努力,终于将二人制服,带回长寿县公安局刑警队审查。
真相大白
经审查,那个李中队长,真名叫丁礼波,那个张队长,真名叫黄纪坤,两人曾经是武警某部战士,早已退伍。所持军人证件均系伪造。
丁礼波、黄纪坤均系陕西安康人。1992年11月,在欢迎新战友入伍的大会上,老兵黄纪坤意外地认识了同镇的邻村新战友丁礼波,俩老乡在异地参军相见,别说有多高兴啦。然而,就在这年底,已服役三载的黄纪坤退役了,他深知,回老家找不到工作,便留在重庆打工,经战友介绍,在—家企业当“保安”。他与部队的老乡丁礼波经常书信往来着。
1994年底,丁礼波也退伍了,在黄纪坤的帮助下,丁礼波在重庆一家夜总会找到“保安”工作。二人便经常在假日欢聚,玩乐。
1996年6月中旬的一天,黄纪坤因事途经重庆解放碑大街时,相遇一个年约30岁的青年十分面熟,想起来了:“哦,杨勇!”黄纪坤热情迎上前去,握手问好。
这青年先是一愣,突然又惊又喜:“黄武警,您好!怎么?您当‘保安’啦?!”青年看着黄纪坤一身“保安”服,更加热情。
昔日一个是警卫,一个是囚徒;而今一个是保安,—个是“生意人”。杨勇为了寻找“靠山”,当即请“黄保安”,大吃了—顿。“黄保安”也毫不推辞,心想:自己退伍在重庆打工,人生地不熟,还得靠类似杨勇这伙人帮忙,从此,二人称兄道弟,打得十分热。
1997年7月23日下午,黄纪坤打电话约丁平波大礼拜去长寿湖玩?”
丁十分赞同,并提出找个向导更好!”
丁黄纪坤首先想到了杨勇。黄立即打电话联系杨勇道:“长寿我比较熟,且有好多好朋友,你们吃、住、玩乐,不仅不掏—分钱,而且有机会的话还可找到一大笔钱呢。”
“那就一言为定。”
7月24日下午二时,杨勇约狐朋狗友柳乔平下午5时30分去长寿码头接“贵客”,并要求安排好三人的食宿。
不知是为了旅游、乘车赶船、办事方便,还是为了“拉大旗、作虎皮,借以吓人”,显示“威风”,退伍多年的丁礼波竟然穿上武警服装,并将事前托人伪造的“重庆武警支队三中队少尉排长”的《士兵证》揣在身上,并佩戴了少尉军衔肩章,严然一副“军官”模样出现在世人面前;而黄纪坤则着一身类似警服的“保安服”。
在下午3时从重庆开往长寿的快速飞船上,黄纪坤将杨勇介绍给丁礼波相认,杨勇在船上大谈长寿之趣闻不外乎是一些如何诈骗财产之勾当。
5时30分,飞船抵达长寿码头,早已等侯的柳乔平象接待贵宾一般,将三人迎上专车,送到长寿县晏家镇其姐姐家住宿。
丰盛的接风酒宴上,柳乔平道:“我们长寿一些土老板进城发了财,富得冒油,容易在他们身上捞钱。”随即,杨勇、柳乔平争相讲述了他们如何以追回房彦证为名,敲诈骗建筑老板龚桐3900多元的精采情节,丁礼波、黄纪坤听得津津有味,心里直痒痒的。
于是,当晚四人密谋策划了一番,由黄纪坤假冒重庆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张队长,丁礼波假冒重庆武警支队三中队李中队长来长寿办案,追回房产证为由节外生枝再次敲诈钱财。
然而,不管他们设计得多么巧妙,最终仍然摆脱不了覆灭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