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官丢官

文/刘坤赤　王印格　杜家明

没想到，河北省巨鹿县农机局副局长李印忠用公家的1万元行贿买官（局长）的事被人揭发之后，竟拔出萝卡带出泥——成了县委书记刘欣年受贿卖官的突破口！

检察官告诫李印忠：“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你要对所谈的情况负责。”李印忠无力地叹息着：“刘书记说话最顶事，我不送他还能送谁？”

这一重要线索引起了邢台市人民检察院和各级党委高度重视。反腐倡廉是加强党的建设、纯洁党的队伍的重大举措，不论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邢台市检察院反贪局迅速组织精干力量，奔赴巨鹿县城，秘密调查取证。

早已升迁到省城的刘欣年被传回邢台市接受讯问。

刘欣年曾在省级机关工作多年，后下到巨鹿担任领导职务，先当县长、县委书记。这位县委书记的口头禅是三个“一点点”——“你送一点点，我收一点点，我再往上送一点点。”他屡次在县直干部大会上鼓吹“送礼经”，鼓励部下在打通关节上脑子要活，胆子要大：“现在的社会，该送的就送，上边免了你的职，我再给你安排相当的职位，让你满意。”

在巨鹿县主政期间，刘欣年始终牢牢掌握着用人权。对他来说，用人权不但可以培养亲信，而且可以带来丰厚利润。于是，以手握官位的刘欣年为一方，以持币求官的各色人物为另一方，一种无形的交易市场形成了，久之，竟有了明码标价的行情。一个顺口溜流传甚广：“能干没钱干生气儿，三千四千不顶事儿，五千六千记个字儿，一万二万办成事儿。”

要升官，光靠拼命干不行，靠德才兼备不行，必须花钱买。明白了这个底，升官就容易了。李印忠就是甩出1万元，办成了“事”。老局长去世刚4天，他趁星期天跑了几百里，赶到省政府家属院刘书记家中，打探自己当局长的事，边说边掏出一个信封放在茶几上：“这是1万块钱，给您的小孩买些东西吧。”刘当即答复：“你的事基本定啦，等着吧。”其实，关于农机局长的人选，此时还根本没上县委常委会讨论，刘欣年却按“一万二万办成事儿”的标准拍了板，并迅速兑现，真可谓立竿见影。

从投资的角度看，李印忠把1万元投到刘书记这里，收益甚丰——当局长两年间，他贪污到手的公款达7万元，索贿1.5万元；新买一套单元房，又盖起一栋漂亮的小楼，气派得很。

在基层工作的同志都清楚，许多乡镇干部为了能进县城，职务高低好坏是从来不敢计较的。但是，你若摸到刘欣年的门，舍得投入，就有望如愿以偿。刘欣年手握干部调配权，待价而沽，从不赊帐。在这场奔走于权门的竞赛中，有人满意而归，有人却因钱没送足，吃了暗亏。

老关在乡里当书记，想调到县直机关工作，为能安排到一个好地方，给刘书记送上2000元。刘用这笔钱买件皮茄克穿着招摇过市。不久，经刘提议，老关被安排了个第一副局长。他东张西望，发现同时调上来的另两位乡镇书记都在县直局机关党组中安排成个书记兼第一副局长，渐渐品出味儿来——大概当初送得少了，才有这微妙的差别。因无法对证，只好存疑。

也有鸡飞蛋打的。老马在县直单位担任副职，巴望着将自己的聘任职务改成委任职务，便托跟刘欣年关系熟的小牛去疏通。小牛让老马在楼下等着，他径直来到刘欣年的办公室，说明来意，将老马的3000元呈上。刘淡淡地应了。数月后，老马又由小牛领着摸上门来，这次是小牛在门外等着。进了办公室，老马第一句话就先提“小牛”，刘愣了一下，似乎明白了，又好象还没想起来。老马赶紧送上两千元，把自己的愿望表述一番，刘一笑，握手，送客。一个月后，仍没消息，老马觉得还得“添把柴”，便找个由头，带了1万元，直奔石家庄市的刘欣年家中。“香”烧足了，“真神”开始显灵，不久，刘欣年一本正经地提议老马任县直某局副局长，正待研究决定，刘欣年调走了，这码事也“黄”了。老马纵有一肚子苦水，也说不得道不得啦。

刘欣年的所作所为早已激起巨鹿人民包括许多干部的愤慨。在这里，到处流传着讽刺他的顺口溜：“要想富，到巨鹿，一天成个万元户。”许多老干部甚至集了资，准备进京反映他的问题，省、市纪检部门对他主持的杏茶工程、受贿卖官等问题虽然进行了全面审查，但刘仍被重用，回到省城，高就省环保局副局长之职。巨鹿城内顿时大哗，正义之上愤愤不平。

直到李印忠贪污贿赂案发，刘欣年才随之“浮出水面”。许多党性很强的老干部闻讯齐集检察院，历数刘欣年的劣行。他们自发组织起“民间办案组”，协助检察员仅用两天时间便搜集到一批铁证，为侦破这一要案奠定了基础。

刘欣年一被抓，其关系网闻风而动，各种来头的条子、电话、拜访涌向邢台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赵安廷检察长召集战斗在反贪第一线的检察官，阐明查办此案正是对党的事业负责，是最具体的为人民服务，鼓舞了士气。同时，院领导与各色人物巧妙周旋，使说情者屡屡无功而返。

检察官频频变换办案地点，令企图串通者无隙可乘。巨鹿群众高度关注办案进程，获悉刘欣年已从某关押地消失，当即打电话给市检察院主管反贪的副检察长童进，质问：“你们是不是把刘欣年放了？”童进明确答复：“没放，他已经被转到异地审讯。”众人才放下心来。

刘欣年先前曾被省、市纪检部门审查过，可谓久经“考验”的老手。自知已露出“马脚”，他很勉强地承认一些言行“对党的形象影响极坏”，却不肯做深刻反省。检察官重申“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政策，言明巨鹿、石家庄等地均驻有办案人员，随时能够核实其供述是否属实。

刘欣年搪塞不过，才开始“老实”交待问题。他以为如此虚晃一枪，可骗得取保候审，待出去后找人说情即可了事，不料执法如山的检察员却出示了逮捕证，并给他换了一个羁押地点。他困兽犹斗，又借与亲属会面之机，暗示“速速搬兵救援。”

刘欣年通过妻子很快把告状信递到中共河北省委负责同志案头，控诉邢台市检察院“违法办案，动手打人，搞逼供信”。省领导很认真地阅过这封“饱含冤屈”的来信，郑重批示：“如系诬告，严肃处理；如果属实，检察机关应认真对待。”

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省调查组抵达邢台。调查组的同志听了刘欣年的口供录音，办案人员又出示其它证据。一听一看，一目了然。调查组在检察官陪同下来到看守所，实事求是地告诉他：“到目前为止，检察院的办案都在政策和法律的范围内进行，谈不上‘逼供信’。倒是你自己，作为一名党员领导干部，一些作法很令人失望。希望你正确对待，如实讲清问题。”刘欣年顿时凉了半戴，晃晃微秃的脑袋，不吭声了。

坚持反腐败决心的共产党人，决不会做贪官的“救星”。

人民法院开庭审理前，刘欣年的关系网又活跃起来，企图从审判环节打开缺口，把这位身陷囹圄的老朋友解救出去。一位人物伺机塞给刘厚厚一迭发票，悄悄嘱咐：“检察院那边把证据取得很扎实，现在不承认收过钱是不行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受贿的钱说成为公家办花销了，这样在定性上或许有好处。”

刘欣年攥着这把饭费收据（总额达数万元），将信将疑，很担心脸儿生的来者是检察院派来诈自己的，忍不住拐着弯儿向家里打探，被早有提防的检察官察觉，当即没收了票据，戳穿了这个小把戏。那位人物被传进检察院。刘欣年犯受贿罪，李印忠犯贪污贿赂罪，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消息传开，巨鹿城内响起阵阵鞭炮声，娃娃们也喜上眉梢。

拂去阴云，巨鹿上空依旧是阳光灿烂。

值得一提的是，刘欣年践踏党的用人路线，鼓吹送礼，大肆卖官，带歪了干部队伍，毒化了社会风气。在这里，通过正常的渠道难以提升，便只有花钱行贿；为了提升，要送上大把的钱，必然带来心理上的不平衡；行贿者从刘欣年这里学会了受贿，敬业之念顿熄，贪贿之心日炽。后来东窗事发，涉案者达十几人，相继受到党纪政纪处分和法律制裁，个个声名狼藉，人人颜面扫地。

古人云：“用得正人，为善者皆劝；误用恶人，不善者竞进。赏罚不可轻行，用人弥须慎择。”必须进一步健全制度，强化法治，坚持选贤任能，不断肃贪倡廉，人民群众才会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