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水的絮语

□文/雷涛

“鱼儿离不开水，瓜儿离不开秧”，这是我从小就会唱的歌谣。那个时候只知道把歌唱好，也只晓得世间鱼儿离不开水的浅显道理，哪里知道万物生命都离不开水的奥秘。然而，慢慢长大以后，听到的看到的却是越来越多的关于水的污染、水资源被破坏、许许多多的城市和地方严重缺水的议论和报道。特别是前几年自一篇黄河断流的消息播出后，深深地撞击了我的心扉：孕育了华夏民族的母亲，竟然一时没有了血脉，这意味着什么？亿万个炎黄子孙面对如此可怕的事实，还有颜见黄河母亲，还能引颈高唱赞美黄河母亲的歌吗？

这次到瑞士的国土上走动，见到的所有大大小小的湖泊、河流都是清彻见底，没有一点点污染的痕迹，偶尔碰到一洼小沼泽，也是被肥美的青草所依偎，水清鱼跃，情景动人。晚上行车，还会看到山间的大小瀑布，在浓密的树丛之中灿灿发亮，因为瀑布得到国家的特别保护：有防护栏，而且两边有灯光设施，像我们国内一些豪华饭店、商场四周安装的彩灯，晚上看上去灯火通明，十分耀眼一样。我在洛迦诺市住了十余天，留心看过该市几处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溪，这几条小溪都用石条砌成水渠，引水流入长湖里。水渠很宽大，但水流却小，水明亮明亮地流动，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发光，渠道经过商店、咖啡厅、饭馆、歌厅旁边，但看不到任何诸如酒瓶、冰棒棍、饭盒、餐巾纸一类的生活垃圾。是清洁工人打扫得及时吗？不是，是市民们热爱家园、保护水资源的良好习惯使然。他们从不向湖里、河里或者说凡是有水的地方扔杂物。他们认为，扔杂物是自毁家园，是要被诅咒的。

月亮再圆是照人家的山川，水再清再甜是滋润人家的土地。我只能站在人家的湖泊河边发感慨，寻找我们的问题和答案。

其实，问题和答案并不需要寻找，问题在于，我们面对问题的答案呈现的是麻木状况。比如水土流失问题，在河流的两岸不种草和树，怎能保证水和土不“流”不“失”？我的老家在关中中部的渭河北岸。一句成语“泾渭分明”告诉人们：渭水是浊的，泾水是清的。为何渭水是浊的呢，难道造物主开天辟地时就把渭水搞混，绝不是。这个事实说明，起码秦汉以前，渭水流域的植被就被破坏了。我记得清楚，“文化大革命”前，从宝鸡到咸阳，渭河两岸是一个接一个的大林场，榆树、杨树，也有槐树、桑树等一片一片，形成密密的树林，浓荫遮日。我每次过河，都要在林子里玩耍一阵。现在，林场不存在了，就连渭惠渠也不放过。渭惠渠是关中八大人工渠之一，当年渠两岸全是粗大的倒插柳，渠水养柳，柳枝勃发；柳护渠堤，堤岸稳固。此渠不但灌溉着八百里秦川西部的大片沃土，而且两岸绿柳形成一大自然景观。不知何时，柳树全被砍光，一些河岸种上了杨树。结果，一大景观不存在了，渠两岸坑坑洼洼，不成样子。渭水如此，泾水如何呢？我曾专门去过泾渭交汇之处。眼前看到的事实使我不知理怨古人还是憎恨今人。泾渭不分明了，都是混浊的工业废水，合流后又奔向黄河。

再比如工业废水污染问题，我经常沿渭河岸往返于老家和古城西安。现在看到的是渭水由起先的混浊已经变得污黑发臭，母亲河的命脉中流的是污秽的血！究其原因，除了水土流失，就是大量的工业废水，尤其是造纸厂、化工厂的废水倾入渭河。在我的幼小记忆中，渭河的老船工往往就是捕鱼的好渔夫。那时我们一群孩子背着背篓去渭河对岸的滩地买西瓜、梨瓜，常看到船工抓鱼，船上的木桶里放满了活蹦乱跳的鱼，我们中间的那个小机灵没准也能抓上一条半条的，至于乌龟、河蟹，更是司空见惯的东西，稍稍用心在浅水的沙石中一刨，就能捉到几只。那时，在河里捞木头、捞柴火、游泳戏水也是盛夏时我们常干的营生。可是如今，水少了，甚至经常断流，鱼蟹没有了，也看不见有人游泳了。有时我静静地想，从“文化大革命”前到现在，也不过就是30余年，这在历史的长河中简直就是暂短的一瞬。可是家乡的生存环境发生了多么大的倒退，再过30年、60年、90年，将是什么样子呢？固然，我们的经济在飞速发展，家乡父老的生活水准在普遍提高，但是发展是生存环境的必然毁坏吗？生存环境恶化到如此程度，我们的经济社会还会长足发展吗？！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要滴血。

有时我去古城西安的护城河边散步，看到巍巍的城墙和城墙下的树林，心情还觉舒坦，一瞧见城河的臭水和看到许多污水流向河里，舒坦的心境就罩上了阴影。有时我出差去外地，列车上的播音员介绍西安时，总是免不了“八水绕长安”之说，说实话，听到播音员那甜甜的一往情深的描绘，我的心情与其说是兴奋，不如说是悲哀：八水在哪里？是的，河渠依旧，水呢？不是干涸就是臭气熏天。渭、浐、沣等主要河流的河床，也成了沙石料场，大坑连着小坑，沙丘连着土坎，如果没有那零星的草木遮丑，简直就和我们在望远镜中看的月球坑洼的表面一般。

我也去过美丽的西湖，可是我看到的湖水并不是很清的，湖边和湖面上漂浮的杂物也不少。我很纳闷：古时候西湖也是这个模样吗？我也去过有名的滇池，可是我大失所望：池水是黑色的，在游人密集的湖上花园里，船浆划处，污水泛起，用浆再往下一探，浆上边竟是令人恶心的污泥！

我不是环保专家，对于水的污染，水资源被破坏所带来的直接的间接的危害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对水与未来人类生态平衡的意义更是不得而知。但作为一个生存者，我看到的是河里的鱼类在减少或灭绝，空气不那么洁净了，城市和农村的地下水位在急骤下降：西安地区下降了15米，我们的家乡也下降了至少5～6米，而且，水质变味，不如以前爽口。

我要对那些创造工业废水的“管家”们提出强烈的抗议：为了你们子孙的身心健康，请增添你们的废水处理设施。

我要对那些乱砍乱伐树木、损坏植被的人们发出正义的呐喊：为了我们共同的生存环境，请收起你的砍刀和铁铲！

我要对那些不懂环保知识，无视环保法律，随意命令毁田建房，践踏国土的“官僚们”敲响长鸣的警钟：败事容易成事难，再不能干那些铲青毁田的蠢事了。我们需要更多的森林和绿洲，需要更多的湖泊和河流，需要更清新的空气、水和居住地。

我要对一切善良的、热爱家园、热爱祖国的人们发出倡议：保护国土，美化国土，匹夫有责；保护环境、绿化环境、责无旁贷；保护河流，净化水质、义不容辞。